“謝首輔?”
一連叫了幾聲,謝枕玉才從不真實的荒謬感中清醒過來,他看著雲苓,心情一度複雜到了極點。
“我記得。”
雲苓放心點頭,前所未有地溫和輕語“那好,此前的話我就不再一一重複了,待你回北秦後悉數轉告顧子瑜,我們會耐心等待北秦的答複。”
她鬆了口氣,對方看起來還算情緒穩定,比預料中的要好。
殊不知謝枕玉不是情緒穩定,而是因為太過失態,導致一時不知道該作出何種表情反應。
他現在的感覺除了不真實就是不真實,但理智又讓他保持著清醒,矛盾至極。
“……鳳君想要的東西,想做的事,陛下會明白的。”
早前周秦盟國關係密切,孝貞還和大周主動說起過木紋紙的事,提議可以協助他們控製寶鈔造假的混亂境況,想以此來換取豐厚的礦石資源。
不過那位無上皇也是個睿智狡猾的老人,他不擅長做生意,但很清楚自己真正的底牌不能掌握在彆人手裡,便反對昭仁帝進行這樣合作。
於是孝貞的算盤便落空了,沒能如願像控製東楚的商貿命脈那樣,用寶鈔來控製大周的礦石冶鐵。
時至如今,小秦帝多少也是想利用木紋紙,從大周身上謀取些利益的。
但這一刻謝枕玉明白,小秦帝的算盤也徹底落空了。
雲苓放鬆下來,又笑眯眯地問他“那你可還有什麼想跟我說的?”
比如個人私事問題的處理之類的。
辦成了一件大事,她現在看誰都萬分順眼,並不抵觸和謝枕玉談論顧君霓的事。
謝枕玉明白她的意思,淡漠的琥珀瞳眸中情愫湧現,然而嘴唇微微動了動,喉間溢出來的話語終究還是成了一聲歎息。
“嗬……”
他似是突然間想到了什麼,忽而笑了一聲,無悲無喜。
“辛苦鳳君親自來此一趟,微臣沒有什麼要說的了,隻想一個人靜靜。”
“那好,若是想親眼一睹工匠如何造紙,可以讓近侍給我傳話,我就不打攪你了,改日再見。”
雲苓識趣地起身離開,任由謝枕玉將她送到了寒山寺廟口。
臨彆之際,她邊走邊回身望,隻見一襲白衣的謝枕玉神情怔然地站在香客人群中,遙遙望著佛陀金身。
他輕語呢喃,似歎息,似了然,似明悟,側臉模樣欲哭又笑,而她聽得清楚、看得清楚。
“一切有為法,如夢幻泡影,如露亦如電,應作如是觀……”
雲苓不懂佛法,無意識地皺起眉頭,卻冷不丁踩上一個人的腳尖。
她下意識地道“抱歉抱歉,我……哎,無心爹地!?”
一襲青灰色僧袍的道人溫柔地看著她,眉心朱砂痣綺如紅瑰,語氣滿是笑意“你這丫頭,走路不看路,也不怕從山上滾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