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裡地的距離不算遠,這一路的時間卻又好似度日如年。
隨從扶他下了馬車,前去與雲苓夫妻對飲餞彆酒。
“謝首輔,一路珍重。”
“多謝陛下與鳳君親自相送,微臣敬二位。”
謝枕玉飲下杯中酒,他的傷勢已經好的七七八八了,並不影響長途跋涉,隻是身形比來時清瘦了些許,立於秋風中顯得有點單薄,卻不減半分俊逸風姿。
他放下酒杯,深深地行了一禮,轉身而去,未出三步卻又被雲苓叫住。
“謝首輔等一等,還有人想要為你踐彆。”
謝枕玉下意識以為會是顧長生,然而眼角餘光中已經瞥見了翩躚的裙擺,身形一瞬凝滯在原地。
小蠻捧著兩杯酒上前,側身站定在他與顧君霓中間,恭敬地低著頭。
雲苓和蕭壁城對視一眼,很識趣地並肩回了馬車上。
隨行的護衛在官道兩側不動如鬆,目不斜視,幾米遠的距離,也無人能聽見送彆的人在作何交談。
顧君霓也沒有說話,她緩緩停下腳步,抬眸與謝枕玉無聲對視。
沒有苦意酸澀,沒有痛心不甘,沒有淚水懊悔,也沒有和解釋然。
離彆之際,想象中的轟轟烈烈並未到來,本以為會地裂天崩的相撞,卻出乎意料地平靜得不可思議。
這一刻,顧君霓心中恍然跳出來四個字——物是人非。
謝枕玉亦是如此。
“謝枕玉。”
“……公主。”
顧君霓率先端起了酒,看著他的麵容,指腹在酒杯邊緣反複摩挲,似是在想些什麼,遲遲沒有飲下餞彆酒。
小蠻悄悄地抬起眼,目光在二人之間遊移,等待著自家公主對謝首輔說些什麼深入心扉或是兩相訣彆的話。
可顧君霓什麼都沒有說,隻是看了謝枕玉好一會兒,讓人捉摸不透在想什麼。
良久之後,她開口“我來為你送行。”
隻有短短六個字,什麼都沒說,卻又好像說了很多,二人在對視的片刻間無聲地交流了太多。
秋風揚起,好似也在輕輕歎息。
最終,顧君霓將酒一飲而儘。
“首輔大人,珍重。”
“公主……多謝你來為我送行。”謝枕玉閉了閉眼,握著酒杯的手很用力,指尖發白,“但我不會祝福你,永遠不會。”
祝她與彆的男人白頭偕老,那樣的話他說不出口。
顧君霓神色平靜地點頭,“嗯,此去安好,一路順風。“
謝枕玉的心在這一刻生出前所未有的、難以形容的觸動,等不及他去細想其中滋味,胸口所有洶湧翻騰的情感,都已隨著烈酒的入口,在喉間灼熱的燒痛感中化為灰燼。
曾經的轟轟烈烈,還有那愛戀的哀歌,最終都與捉摸不透的宿命感一同歸於死寂。
他拱手彎腰,向姝麗的少女行了一禮,步伐僵木地回到馬車上,沒有再回頭。
輕微的車轍聲淹沒在馬蹄聲中,座上的人閉目養神,麵容沒有一絲波瀾。
待鑽入簾中的秋風吻上臉頰,忽覺濕濕冷意微涼,才恍然不知何時早已淚如雨下。
作者君顧謝的故事尾聲了,還有一點謝枕玉回到北秦,以及多年後結局的小番外就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