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不起,我想跟你說,以後,極可能,你的爸爸會給你再找個新媽媽的,到那時,你就可以對著那個媽媽喊‘媽咪’了。
她知道自己很殘忍,卻又不得不據實以告,否則讓小小隻滿懷期待而後再希望落空,隻會將現實映照得更加殘忍。
“不,我不要那個新媽咪,我就要您!”小小隻接受不了她說的實情,大聲反駁。
這件事情,真的沒這麼簡單,你爸爸的想法和感受,也很關鍵。
已經夠殘忍了,她無法計較孩子無理取鬨的情緒,仍然耐心地寫著不得不發生的事實。
還有,過幾天我們就會分開,我們不可能一直在一起的。
所以不問姓名,不加微信,不留聯係方式,隻是人生的匆匆過客。
如一滴水融入大海般,短暫的相遇也會被很快遺忘,消失不見的。
透過閃爍的淚花讀完那些字句後,小人兒含混不清地喃喃
“那我們就不要分開嘛,我不想和您分開……”
“我不懂人為什麼要死亡,又為什麼要分開……”
小小隻開始嗚嗚地哭。
是啊,人為什麼要死亡,又為什麼要分開?
她也搞不懂啊。
難道要告訴一個童蒙稚子,這兩個詞是人生的必經過程?
又怎麼說得清呢?
夏諒依的喉嚨裡像是塞了塊大石頭,哽得她生疼。
但她不能讓眼淚流出來影響小小的一隻。
她不能給這個幼小稚嫩的生命增添更多的絕望。
在無可奈何中將小小的這隻緊緊地抱住,是她目前唯一能為他做的事。
陸澤瑞站在不遠處,密切注視著他們的互動。
雖不知隔壁鄰居在手機上寫了什麼,但聽到兒子哭嚷的句子,他也大致猜到她該是拒絕了,心中不免泛起苦澀。
他幾步走過來彎下腰,兩隻手一把將她拽開,一把將兒子從她懷裡扯出抱起。
夏瓊依半蹲的姿勢被大力揚著向後倒去,雙手撐地才沒坐到沙子上,穩住重心之後緩緩站起身,拍了拍手,露出一抹無可奈何淒楚的笑。
這抹苦楚竟不期然地狠狠撞擊著陸澤瑞的胸膛。
“爸爸,她沒答應,她沒答應……”
兒子在他寬大的懷抱裡嚎啕大哭起來,引來眾多觀望的視線。
不必細問,也明白她沒答應的是什麼,陸澤瑞將兒子抱得更緊了些,輕拍小小的後背,無聲寬慰。
大概這幾天哭得多了,此刻又觸景生情,小小隻的哭聲輕易就引出了夏瓊依強自壓抑的氤氳水光。
她就那麼視線模糊地望著父子倆。
隨後習慣性地把頭微微揚起,因為有人說剛好四十五度的位置,淚水就不會流淌下來。
以前這樣做都成功了的,可是今天,是不是海水反光也聚集到太陽的光線上了,不然怎麼那麼強烈刺目,她的雙眼被灼得很痛。
淚水終是破堤而出。
珠光在她緩緩轉身時甩了起來,劃出一道道晶亮的光弧。
她向著來路去。
曾經,淚水因為角度的原因沒有發泄出來,心會很痛很痛。
今天,淚水還是流下來了呀,怎麼心還是這麼這麼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