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處夕落!
王振峰走時比來時看上去蒼老了幾歲,紗布亂七八糟地包裹著受傷的右手,用一根布條狼狽地繞掛在脖子上,包紮手法一看就是外行人隨便糊弄著綁的。
王振峰沉著臉坐上車後座,順安的另外兩名員工連忙跟上,全程不發一言。
則與之相反,趙易雖然滿臉歉意地一路護送王振峰三人離開,可眼底的笑意怎麼藏都藏不住,一直到他揮手目送順安的商務車離去,才忍不住咧嘴大笑。
再次回到臨畔大堂時,喬夕和趙遠洋早已站在前台等他,趙易樂嗬嗬地迎上去,說道“小喬啊,你今天可是頭等功臣,明天回去我就寫表揚信”
“對啦,你不是說有臨畔的貴賓折扣嗎?麻煩請他們算算一共多少錢,還有,記得開發票啊”
趙易酒意全消,被拿下大單的喜悅衝昏了頭腦,一時間沒有注意喬夕正板著臉冷眼看他。自顧自地說了半天,見兩人沒有回應,趙易這才發現喬夕麵色不悅,身邊的趙遠洋也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趙易疑惑地說道“怎麼了這是,我們拿下順安了,該開心不是嗎?”
喬夕不鹹不淡的反問“你認為我該開心?”
趙易一拍腦門,換上一張歉疚的臉,語氣卻不甚在意地說“小喬啊,今天的事情怪我,我知道你不擅長酒桌上的應酬,但我們有求於與人,你是知道的,如果沒有這些大客戶,我們今年的指標怎麼完成?況且,不是我說你,今天的事情好在王總沒有追究你的責任,不然我們都要被你給連累了”
趙易完美詮釋了什麼叫倒打一耙,喬夕自覺多說無益,拿上紙袋,作勢要走。
這時,何翟從右側的洗手間走出來,張口說道“等會兒,謝濤去開車了”
喬夕深深看了何翟一眼,低聲說了句謝謝,自己欠他這麼大的人情,謝謝兩個字根本不足以表達她的感激之情。
何翟問“暈血好點了嗎?”
喬夕恍惚了一下,心裡嘀咕,她記得沒和他說過自己有暈血的毛病吧。
何翟看出喬夕的疑惑,解釋道“你的反應太明顯”
喬夕想起背部靠著他滾燙胸口的觸覺,臉騰的一下就紅了,手指尷尬地攪在一起。
趙易沒眼色的湊了上來,彎腰,恭恭敬敬地要與何翟握手,“何先生,今天多虧了你幫忙,實在是太感謝了”
喬夕往旁邊讓了兩步,對趙易的行為沒意見,甚至慶幸無意間幫她緩解了氣氛。
何翟身高比趙易高出一頭,幾乎是垂眼半睨著他,不冷不熱地說“我們之前見過”
趙易當然知道何翟是說上次臨畔的飯局,隻是沒想到還能記得自己,趙易很驚喜,笑著說“是是,上次約何總的時候,我有幸見過您一麵,難得您居然還記得我”
何翟話中帶刺“趙行長愛在酒桌上談生意,難怪年紀輕輕就身居高位”
趙易上翹的嘴角僵在臉上,這話他怎麼接都不合適,說是吧,顯得他是個沒能力的窩囊廢,靠吃喝玩樂和旁門左道上位,說不是吧,今天發生的事還曆曆在目,渾身張滿嘴都說不清,早知這樣,他就不主動湊上來討罵了。
趙易艱難地咽下這口氣,假裝沒有聽出何翟話中的諷刺意味,話鋒一轉,繼續說道“小喬這孩子從進單位起,就是我看著成長起來的,我怎麼會害她,但是乾這一行,有些事情也得學著去應對處理,所以才會帶她出來多見世麵,多實踐”,接著長歎了一口氣,餘光看了一眼喬夕,說“無論如何,今天的事全靠何先生出麵‘協調’,不然王總不僅不會輕易鬆口與我們合作,說不定還要追究小喬的法律責任,我替小喬給您說聲謝謝”
一番話說得情真意切,既摘除了自己,又感謝了何翟,不知實情的人隻會覺得趙易是出於無奈才會放任王振峰的行為,甚至還會認為喬夕反應過激,把原本稀疏平常的事情弄得下不了台。
何翟根本不吃他這一套,先不說他是親眼見到了王振峰的所作所為,就憑喬夕喝得爛醉如泥,他們卻無一人來尋的行為,就不需要再聽他解釋什麼了。一想到如果喬夕遇見的如果不是他,而是其他不懷好意的顧客,就手癢難耐,恨不得把趙易拎來揍一頓,可笑的是趙易還敢在自己麵前說這是為了喬夕好。
能耐著性子聽完,喬夕自認已經很給趙易麵子了,可她明顯低估了他不要臉的程度,當著她的麵就能說得顛倒是非,誰知道之後在背後會怎麼造謠她,頓時雙眼冒火,氣得肺管子都要炸了。
何翟伸手安撫地拍了拍喬夕的後背,冷聲說道“感謝就免了,但我不希望下次的酒局上還有喬夕的影子”
趙易當即就明白了何翟的意思,連連點頭答應,再看向喬夕時眼神就不一樣了
其實隻要喬夕願意,何翟完全有能力讓喬夕今天受的苦,在趙易身上十倍討回,但他知道小姑娘暫時不打算和趙易撕破臉,否則也就不會同意王振峰合作的請求,他能做的就是將她納入何家的羽翼下,這樣以後他不在江東市,也沒人再能強迫她做不願意的事。
何翟心想,就當是喬夕之前幫助何勁的報答吧,不然他無法解釋自己今天的異常行為。
謝濤準備好車,在門外等著,趙遠洋和趙易都喝了不少,不可能開車回去,更不可能厚著臉皮蹭何翟的車,於是兩人找了代駕讓喬夕先走
喬夕一天下來是真的累了,也不願再見趙易,於是上了何翟的車,謝濤替兩人關上車門,繞回駕駛室正要離開,喬夕忽然想到什麼,打開車窗對著趙易說“趙行長,你之前說喝了那杯酒就放我一天假,既然如此,明天我就不去單位了,謝謝”說完不等趙易回答就關上了車窗。
趙易站在原地,被刮起的寒風吹得打了個冷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