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處夕落!
咄咄逼人從來不是溫時安的風格,他離開了五年,這五年他忙於學業和演出,甚少回國,與喬夕的交流次數少之又少,特彆是最近兩年,他的行程越發緊湊,國內國外兩邊跑早已經是工作的常態,這下與喬夕少有的電話溝通都直接斷了。
兩人空白的五年裡,他不知道喬夕經曆過什麼,又怎麼能隨意去指責她,想到這裡,溫時安臉色稍緩,幾不可聞地歎了口氣,伸手輕輕揉了揉喬夕的頭頂“好了,我不是責怪你,你如果真心不想走這條路,我也支持你”
“但是……”
溫時安頓了一下,說道“你跟著老師好歹學了這麼多年,我不希望你輕易放棄,更不希望你喪失對小提琴的熱愛”
不愧是老師的得意門生,連說的話都一模一樣。
“既然我回來了,你就要有所覺悟,以後我會督促你好好練琴,知道了嗎?”
喬夕哪裡敢拒絕,連連點頭答應,這可是彆人求都求不來的大師課“我知道了,師兄你放心,我一定會好好練琴,絕對不會懈怠的。”
既然喬夕態度端正也不反對,溫時安便放下心來,以後時間還長呢,他會慢慢去尋找自己想要的答案。
表演快開始前,喬夕離開休息室前往演出大廳,薑朵朵不愧是好閨蜜,交給她的票上赫然寫著1排7號,妥妥的專座。
入場檢票後,喬夕終於看到薑朵朵口中的巨型海報,近兩米高的海報上,是溫時安身著黑色西裝在維也納金色大廳獨奏的場景。
當這張照片流傳到國內社交媒體時,還引起了不小的熱度,有人驚訝於他的才華橫溢,還有人讚歎他的超高顏值,總之,“青年小提琴演奏家溫時安”自此變得家喻戶曉。
原來這張照片被當作今天演出的官方宣傳照了,難怪薑朵朵堅持讓她直接去後台,而不是在正式演出時給自己驚喜。
有溫時安的號召力,能夠容納六百多人的音樂廳此時座無虛席,喬夕從後排往第一排的位置走去,一路上人頭攢動,不到五十米長的距離她硬是走了十多分鐘才到。
相比起後方略顯擁擠的座位,第一排的位則寬敞舒適太多,單獨的真皮座椅之間用半截高的擋板進行隔斷,扶手旁的按鈕還可以根據自身的需求進行升降。
喬夕順著座椅序號慢慢尋找自己的位置,五號、六號、七號,找到了,就是這兒!
但看到位置後,喬夕明顯愣了一下,她後退一步,詫異的看向旁邊沒有人的六號位,再看向前麵本應該空著,屬於她的七號位,居然真是空著的,這個“空”是物理意義上的沒有座椅,一米寬的位置隻有兩側擋板形成的空蕩蕩的一個小隔間。
喬夕不死心地往前再走一步,看向下一個座位,同樣沒人,但椅背上分明貼著“8”
喬夕站在原地左右徘徊,心想,這是什麼整蠱環節嗎?誰能告訴她,她的座椅哪去了?總不會是薑朵朵打算讓她站著聽完整場演出吧。
就在她思考著,是要殺回後台找人算賬,還是找個工作人員問情況時,側後方忽然傳來女人溫柔的聲音“你好,請問7號座是你的位置嗎?”
喬夕回頭去看,隻見一位四十來歲,妝容精致的女人正和善地看著她,女人衣著低調,氣質卻十分高雅,但讓喬夕驚訝的是,女人坐在一輛輪椅上,腿上蓋了很長的黑色毯子。
四周除了她以外沒有其他人,那剛才說話的人肯定就是她了。
喬夕移開投向她雙腿的視線,隻將目光放在女人的上半身,點頭回答道“是的,我的票顯示是7號”這話說起來,喬夕都覺得荒唐,笑道“但是我剛來就看到位置不見了,請問您知道是什麼原因嗎?”
女人滿臉歉意地說道“實在是不好意思,因為我腿腳不方便,隻有把位置拆掉,才能把輪椅挪進去,但工作人員好像不小心拆錯,拆成了你的座位,我也是剛剛才發現,你如果不介意的話,可以坐我的位置,就在旁邊的6號位,你看可以嗎?”
喬夕恍然大悟,女人情況特殊,反正對她而言坐哪都是坐,自然不會因為這種事情斤斤計較“沒關係,我都可以的”
見她一個人挪動不方便,又主動問道“需要我幫忙嗎?”
女人笑著搖了搖頭,禮貌地拒絕道“我自己可以的,待會我兒子也會過來,謝謝了。”
喬夕頷首,坐到了旁邊的座位,等待演出開場的期間,她一直關注著這個不尋常的女人,見她全程自己轉動輪椅,像倒車一般將輪椅挪進空位,然後隨手拿過扶手架上的表演曲目單,獨自安靜地看了起來。
從她熟練使用輪椅的行為來看,她雙腿不便應該有段時間了,但能有這麼好的心態願意出門麵對大眾,追求自己熱愛的生活,喬夕打從心裡佩服她。
“媽”
一個男子快步朝她們的方向走來,步履匆匆,旁若無人,最終停在女人的輪椅前方,蹲下身與女人平視說道“你怎麼自己進來了,我不說讓你在門口等我嗎?”
女人將手中的小冊子放在自己麵前的毛毯上,笑著說道“我這麼多年都習慣了,去哪都很方便,你不用擔心我。”
男子手指修長,動作自然地替女人整理腿上的毛毯,語氣溫柔“我知道你很厲害,但是今天觀眾太多了,你一個人,我怕會有人不小心撞到你”
“今天是你生日,我都說了不用趕回來陪我,結束後小孫會來接我的,再說了,我喜歡的你又不喜歡,何必跟來受罪呢?你們年輕人去和朋友好好玩就行了”
男子抿了抿唇,低聲說道“先陪你,我那邊老徐已經安排好了,晚點再過去”
女人聞言動作輕柔地拍了拍男子的手,欣慰道“行,你有心來陪媽媽,媽媽很高興”
母子兩氣氛和諧,一看就是母慈子孝的模範,從喬夕的位置看過去,隻能看到男子俊逸的側臉,但那一頭紮眼的挑染銀發,不正是趙景延嗎?
而這個女人,居然是趙景延的媽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