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翟搖高病床,側身半坐在床沿,伸展胳膊從喬夕身後穿過,動作輕柔地環抱著她。
好在喬夕也就第一下覺得疼,等習慣了這個姿勢後,也就放鬆了下來。
喬夕見何翟沉默不語的嚴肅模樣,心裡直犯怵,於是故作輕鬆地笑道:“你說這算不算英雄救美啊,可惜我當時沒機會見,這麼難得的場麵,想想還覺得有點遺憾是怎麼回事?”
何翟垂眸一掃,看向沒心沒肺,獨自笑得開心的喬夕,沒跟她打哈哈,正色道:“沒什麼好可惜的,這種事一輩子遇不到才是最好的。”
何翟就像在教育不懂事的孩子,無奈中透著淡淡的不理解。
生活不是偶像劇,他們之間也不需要那些跌宕起伏的故事劇情,如果可以,他更希望平平淡淡地和她過完這輩子。
見氣氛不僅沒有緩解,反倒有惹禍上身的苗頭,喬夕尷尬地收起笑臉,默默閉嘴看向彆處。
兩人各自沉默,房間一瞬間就安靜了下來。
就在喬夕苦惱該怎麼打破這令人窒息的局麵時,何翟低沉且疑惑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為什麼要那麼做?”
就在不久前,葉寧捂著傷口,冷靜地向他講述了當時的情形。
葉寧說,對方原本的目標就是她,早已提前解開繩索的喬夕,按理隻需要老老實實地待在原地,等待救援就行。
捫心自問,葉寧當時的確有向喬夕求助的意思,但也同時做好了喬夕置若罔聞,保全自身的心理準備,畢竟兩人連普通朋友都算不上,喬夕又憑什麼為她冒這麼大的風險。
即便對方因醉酒而行動遲緩,但畢竟是個不折不扣的成年男性,喬夕義無反顧的選擇,讓葉寧至今仍感到迷茫。
她在基地那麼複雜的環境裡,見識了形形色色的人,是真心還是假意,她一眼就能分辨出來。
當她看著喬夕死死拉住對方的時候,才意識到,喬夕是真的打算讓她獨自逃脫出來的,可哪怕是這樣,喬夕能做的,也不過是為她多爭取一些逃跑的時間罷了。
葉寧告訴何翟這些,並不是為了給自己辯解,嚴格來說,從見識到何翟失控的“恐怖”後,葉寧才領略到,真正的何翟原不是她可以輕易掌控的男人。
她差點忘了,這個男人不僅僅是站在部隊後方的指揮官,還是上陣殺敵,周身染滿鮮血的前線戰士。
這樣的何翟就像一隻危險的野獸,除非他願意,不然沒有任何女人能夠馴服他。
而她自認沒有這個本事,想通之後,葉寧心底那難言的執念也漸漸消失殆儘。
“她很勇敢,也很善良。”
這是葉寧對喬夕最後的評價。
何翟不認為喬夕是一時的聖母心泛濫,尤其是兩人還存在“過結”的前提下。
喬夕眨了眨眼睛,一臉困惑地看向何翟:“什麼為什麼?”
何翟狀似無意地撩開喬夕的劉海,在看到她額頭殘留的淤青後,眼神又暗了幾度。
何翟直言:“你當時都是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為什麼還要幫葉寧?”
何翟明顯不認同喬夕的做法,在他看來,任何見義勇為的行為,都必須建立在保護好自己的基礎上,這種想法,即便喬夕不是他的女朋友也一樣。
喬夕聞言愣了一會兒,大約兩三分鐘後,才低著頭緩緩問道:“葉寧說,當初她的臥底任務,是你下的批文。”
何翟沒想到喬夕會這麼回答,所以在聽到答案後,眸底的暗色越發幽深了起來。
何翟眯著眼,問道:“所以呢?”
喬夕知曉葉寧臥底的身份的事,葉寧同樣告訴了何翟。
喬夕小心地觀察了一眼何翟,小聲道:“她對你有好感。”
這回答聽起來有些莫名其妙,似乎在故意逃避,顧左右而言他,但實際上喬夕想表達的是什麼,何翟一下就明白了。
何翟深深地看著喬夕的眼睛,語氣不冷不熱地說道:“我沒那麼卑劣,我也不可能利用彆人的好感來做交換或是要挾。換句話說,如果她是因為我才同意執行任務,我根本不會同意。”
首先,他不屑用這種手段,其次,說得涼薄一點,一個夾帶私人感情的臥底,大概率無法出色地完成任務。
當初的事很複雜,他也無意去解釋什麼,如今事已至此,無論是出於工作原因還是責任使然,他也會負責到底,保證葉寧的人身安全。
喬夕見何翟誤會自己,急於解釋的同時,下意識地想擺手示意,然而忘記自己一身傷口的喬夕,下一秒就被疼得呲牙咧嘴。
何翟壓住她不老實的右手,橫眉道:“讓你彆亂動,嫌還不夠痛是吧。”
喬夕垂著腦袋,不敢直視何翟,半晌後才輕聲說道:“我不是懷疑你,我隻是不想讓你對她心懷愧疚。”
以喬夕對何翟的了解,責任感這種東西,是他終其一生都難以舍棄的東西,說她自私也好,心眼小也罷,總之,她不希望葉寧在何翟心中是同責任感一般的存在。
她不願讓一個女人永遠活在何翟的心裡,即便這無關愛情。
何翟盯著喬夕的頭頂,在明白喬夕真正想表達的意思後,心臟刹那間有些微微顫抖,他眼底積攢已久的陰霾一掃而光,取而代之的是藏都藏不住的溫柔。
或許這個世界上,沒什麼比愛人表達出對自己的在意更令人心動。
“我對葉寧的責任,來自於我沒有儘到一個將領應儘的義務,那就是竭儘所能地保護好自己的戰友。讓一個如白紙一般沒有受過訓練的軍人,在毫無後援保障的情況下,獨自麵對危險,是我的失職,所以,我對她曾經受到的傷害,負有不可推卸的責任。”
何翟斂色道:“但是,軍人以服從命令為天職,既然當初是她同意接受的臥底任務,那她就應該做好受傷甚至是犧牲的準備,我並不會因為她履行了一個軍人的職責而覺得愧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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