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維下意識延展下去,回憶和齊斯相關的記憶,包括他在紙上寫下的那條“可能有兩個安娜小姐”的推測,白紙黑字比任何信息都要鮮明。
眼前的鬼怪的身份呼之欲出。
“我是誰?”老女人注視著林辰,又一次一字一頓地發問。
林辰打了個寒顫,吞了口唾沫,訥訥道“您是安娜小姐……”
……
花園中,齊斯和常胥雙雙低頭看著新挖出的土坑裡的屍體,隨後麵麵相覷。
常胥手裡還握著個鏟子,這坑自然是他挖出來的。
齊斯剛送走安娜小姐,順道路過,然後就看到了這一幕。
坑裡的屍體全身血肉模糊,倒是臉被特意清理過,能勉強看出生前的外貌。
是個大眾臉的小年輕。
殮容的手法挺眼熟的,要不是齊斯回憶了一下,發現自己對這張臉毫無印象,他都要懷疑是自己動的手了。
屍體穿著不符合莊園年代的白色t恤,上麵還印著個大大的滑稽表情,很潮流的一個人,可惜現在已經成了埋在玫瑰莊園地底的一具沉默的屍體。
常胥說“是玩家,和沈明死法一致,都被玫瑰吸乾了血液。”
顯而易見的結論。
齊斯微微挑眉,狀似隨意地問“常哥,你怎麼知道這裡埋著一具屍體?”
常胥沒有回答,而是麵無表情地問道“剛才你和安娜小姐說什麼了?”
這無疑是在表明態度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秘密,不容他人試探和觸及。
齊斯了然,露出一個誠懇的微笑“我啊,誇她長得好看,順帶問了下她的年齡。你也知道,很多女孩子討厭談年齡相關的問題,然後她好像有點生氣,就丟下我走了。”
常胥側頭注視齊斯的眼睛,大概是想判斷他有沒有說謊。
齊斯不閃不避,神情坦蕩。
欺騙的原理在於掩蓋原有的情緒,並表現出想要表達的情緒。而情感淡漠症可以讓他直接跳過第一步,方便又快捷。
沉默持續了兩秒鐘,常胥似乎是信了齊斯的鬼話,低頭盯著坑裡的屍體,解釋道“我的線索中有一條說,安娜小姐認為死亡是玫瑰最好的養料。我由此推測花園中埋有屍體。”
“莊園的空氣偏潮濕,古堡外壁的藤蔓卻枯死了,存在矛盾。我觀察發現,藤蔓被從根部鏟斷了,下方的泥土有鬆動過的跡象,所以我決定試著挖一下。”
齊斯沒想到常胥這麼實誠,問他問題他還真會解釋。
當然,在沒見到真憑實據前,他不會相信常胥說的半個字。
“厲害厲害。”齊斯敷衍地恭維著,在坑前蹲下身,用餐巾包住手指,戳了戳屍體的臉。
他下了判斷“看手感,死亡時間不超過七十二小時。看來這副本挺忙的,玩家是一茬茬地來啊。”
常胥挑眉“你對屍體懂得真多。”
齊斯麵色不改“職業素養,每天和屍體泡在一起,不想熟也熟了。”
常胥“動物屍體和人類屍體應該不可以一概而論。”
齊斯眯起眼笑“人也是動物,不是麼?”
他這話說得理所當然,分明是輕鬆隨性的語氣,卻讓人沒來由細思背後的意味,不寒而栗。
常胥的聲音倏地冷了下來“你殺過人?”
“沒有,彆汙蔑我。”襯衫上還沾著血跡的青年站起身,一臉無辜地看向目露懷疑之色的常胥,“這麼輕易地把‘殺人’掛在嘴邊,你該不會殺過人吧?”
常胥認真地回答“殺過。”
齊斯咂摸字句間的意味,挑眉問道“你是武警?”
“差不多。”常胥似乎有些猶豫,停頓片刻後補充道,“交給我的任務基本上都是就地格殺。”
“這樣麼?”齊斯的眼中多了幾分考量,他敏銳地意識到這是一個可以利用的點。
——習慣執行格殺任務的人很容易建立殺人的條件反射。
齊斯的眼底染上晦暗的色澤,他一瞬間想到很多可以讓這個副本的局勢變得更加撲朔迷離的玩法。
讓象征著正義的角色在對死亡的恐懼和迫在眉睫的壓力下主動殺死無辜者,絕對會很有趣。
青年勾起唇角,正要開口時,餘光瞥見路過旁邊的葉子。
女孩已經停下了腳步,正皺著眉低頭朝坑裡張望,不知在想些什麼。
順著危險話題往下交流並不明智,齊斯的臉上再度掛起溫和無害的微笑“總之,警察同誌,你以後遇見和屍體有關的問題,可以來問我。簡單的判斷死法和死亡時間的活計,我還是能做的。”
常胥默然凝眸,不置可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