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限詭異遊戲!
第108章雙喜鎮(九)預知夢
玩家們討論了這一遭,天已經大亮了。
冰冷的日光從破破爛爛的窗戶漏入房間,在地上投下一大片白色的光影。
齊斯站在窗邊朝西廂的方向望去,紅綢和剪紙稀稀拉拉地糊了整麵牆壁,像是燒傷後皮膚表麵結起的痂。
一身紅嫁衣的喜兒像小獸似的從房門中爬出,怯怯地向玩家們居住的房間張望。
她又恢複了人類狀態,從紅色衣袖下裸露出的手臂呈現鮮活的肉色,被布料和晨光映得紅潤了幾分。
“我總感覺這個副本很奇怪,nc一會兒是鬼,一會兒是人,生生死死說不清楚。”李瑤無聲無息地從背後湊了上來,冷不丁地出聲感慨道,“雙喜雙喜,按例要分紅事和白事,可昨天徐嫂說來說去,隻提到了喜神,而對白事隻字不提。”
“前置提示不是說了嘛,‘生者不一定生,死者不一定死’。”劉丙丁積極地發表意見,“你們說有沒有可能,死了的人還能活過來,所以不看重白事?”
他這話說是合理推測,倒像是在講鬼故事,結合昨天晚上玩家們的夢境,著實容易導向令人毛骨悚然的猜想。
杜小宇低罵了一聲“晦氣”,尚清北則彆開臉不發一言。
齊斯將幾人的表現看在眼中,又在腦海中過了一遍昨晚的夢境。
夢裡,變成鬼怪的喜兒出現在空床位上,“李瑤”被驚醒後,他也醒了過來,在試探完喜兒後,和“李瑤”一起出門。
如果說這是他的夢,前後的邏輯是有問題的。
——為什麼李瑤會先於他醒來,並且發出動靜將他吵醒?
——為什麼醒來的是離喜兒最遠的李瑤,而不是離得最近的尚清北?
已知的信息太少,無法指向明確的答案。
齊斯抬眼看著蒼白的天空,回憶著說“昨晚喜兒出現在我和尚清北的夢中,向我們求救。我想我們所有人都可以明確兩點結論第一,喜神不是什麼好東西;第二,喜兒知道某些秘辛。”
顯而易見的結論,玩家們紛紛頷首,表示同意。
齊斯眯著眼掃視過每一個人,微笑著問“我想去喜兒那邊看看,有誰要一起嗎?”
“徐嫂昨天說過,不讓我們亂走,以免衝撞喜兒。”尚清北故作遲疑道,“我認為這也是這個副本的規則之一,違反了恐怕會出事。”
“不是白紙黑字的規則便有回旋的餘地。我不過是去找喜兒聊聊天罷了,怎麼能說是衝撞了她呢?”齊斯撫弄著手指,語氣格外真心實意。
倘不是知道內情,聽到這話沒準真會相信幾分。
玩家們咋舌,到底沒有再勸阻。
齊斯自顧自走到門邊,推開門,見沒人有跟上來的意思,狀似無奈地歎了口氣,才跨過門檻。
而在踏入滿地紅紙的西廂地界後,他的臉上再無惋惜之色。
猜疑鏈客觀存在,人類大多叛逆,而且總不憚以最大的惡意揣度他人。
倘若他一聲不吭就管自己過去,或許還會有一兩個玩家悄悄跟上他,想要探聽些消息;但他挑明了要拉人一起去,玩家們自然心裡犯嘀咕,疑心他是想找替死鬼。
“喜兒。”齊斯在穿嫁衣的女孩身邊站定,輕聲喚道。
聽到聲響,女孩抬起頭,愣愣地看著站在晨光中的青年,茫然的瞳孔中沒有映出任何一個人的影子。
齊斯彎下腰,用隻有兩個人能聽到的聲音問“你在害怕,你不想出嫁,因為伱知道他們會在你嫁過去後殺了你,將你投入井中,是嗎?”
喜兒沒有回答,齊斯也並不指望能得到回答。
他自顧自說了下去“雙喜鎮是遠近聞名的大鎮,明明水路不暢,鎮民也沒什麼彆的生計,卻依舊富裕繁華。船夫說是因為這裡水好,能夠聚財,他其實說對了一部分。”
“每四十九年選一個女孩,讓她穿上嫁衣,在最風光的時候死去,屍骨沉在井裡。最濃鬱的怨氣融在水中,為全鎮源源不斷的財運。用一個人的犧牲換取所有人的幸福,從實用主義的角度看,這是很劃算的買賣,不是麼?”
喜兒的瞳孔放大又縮小,好像聽懂了什麼,又好像什麼都沒聽懂。她的喉嚨裡滾動著聲聲嗚咽,如同垂死的動物的哀鳴。
齊斯歪了歪頭,話鋒一轉“但我並不是一個實用主義者,並且很反感這套犧牲一人、成全大多數的理念。畢竟犧牲帶來的繁華和幸福你從來沒有享受到過,而你失去的卻是實實在在的、你曾經亦或現在所擁有的東西。”
“你也許應該反抗,不過麵對群體的暴行,個體的抗爭微不足道。你沒有辦法逃離,隻能用你的命去成全他們的幸福,虧本的買賣,不是麼?”
說到這兒,青年停頓片刻,蹲下身湊近過去,壓低聲音說“我相信你不願意接受那樣的命運,居於弱勢地位的買賣無法盈利,至少可以變得不那麼虧,比如——讓他們機關算儘,卻什麼也得不到。”
他從右手腕上的銀質手環中抽出一枚刀片,不著痕跡地塞入喜兒手中,循循善誘“你無法祈求他人施舍你善意,但你至少可以掌控自己的生命。死亡並不值得恐懼,求生而不能求死,本身就是既得利益者為了更好地壓榨弱者而提出的規訓。”
“你沒有所謂的牽掛,也沒有非要活著才能做的事,你已經什麼都沒有了,這一生都看不到光明,不如將最後的希望寄托於傳說中的輪回轉世,祈禱下輩子能活得輕鬆一些。”
喜兒握緊刀片,鮮紅的袍袖遮住握刀片的手,遠看完全發現不了端倪。
她不知聽進去了多少,不聲不響地坐著,不再出聲回應。
齊斯站起身,走回玩家聚集的廂房。
和喜兒說這些話不過是一手閒棋,若能推動事件向他希望的方向發展,自然再好不過;哪怕石沉大海,也對局勢沒什麼妨害,不過是浪費一枚刀片罷了。
從齊斯出門開始,尚清北就一直站在窗邊,留意他的動向。
見青年不過說了幾句話,才過了三分鐘就回來了,尚清北不由疑惑地問“齊文,你和喜兒說什麼了?有得到什麼有用的信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