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枚金色葉片的虛影在他的右手邊懸浮,在注目的刹那便讓張藝妤意識到這是她的靈魂。
齊斯抬起右手,將那枚葉片握在手中,緩緩收緊五指。
張藝妤感覺自己整個人好像被一隻無形的大手攥住了,那隻手以不容置疑的力量從四麵八方用力,將她越捏越緊,幾乎要將她從頭到尾碾碎。
呼吸似乎都成了一種負擔,疼痛從各個角度爬滿了全身,死亡近在咫尺,思維也被壓成粉末,她顫抖著,語無倫次地哀求著,不知何時已然淚流滿麵。
就在張藝妤以為自己要死了時,卻感覺身上的壓力一鬆。
隻見齊斯放下了手,金色的葉片在他一揮間消散。
他將手插進口袋,笑著吐出一句話“很好,就是這個狀態,保持住。”
走回食堂的路上,張藝妤嗚咽著問“我告訴他們這些錯誤的信息,他們會不會被帶偏啊?”
齊斯側過頭看她,狀似不解“那有什麼關係?就是要讓他們都死了才好。畢竟,隻有死人才不會說話。”
“你吃人的事一旦被傳出去,調查局一定知道那是怎麼一回事,你覺得你還有獲得自由的希望嗎?還是說,你心甘情願為了這些不相乾的人的命,葬送你的未來?”
張藝妤不語。
齊斯忽然勾起唇角,笑得惡意滿滿“當然,他們存活與否和我無關,一切取決於伱。你隻需要告訴我,你想要什麼。”
張藝妤沉默了,她清楚地知道自己會做出什麼選擇。
說到底,她是個自私的人,平日裡雖然不至於主動害人,但在生死攸關之際,她從不會管其他人的死活……
答案已明,齊斯卻偏要等人親口說出。
他如同將砝碼擺上天平的魔鬼,循循善誘“不要用這樣的目光看著我。說到底,這一切都是因為你行事的不周,不是麼?如果你能將血跡處理乾淨,再騙過他們,他們本是不用死的啊。”
“而現在,要麼你活,要麼他們活,世界上從來沒有兩全其美的事。我很好奇,你的選擇是什麼。”
良久的寂靜後,張藝妤咬了咬嘴唇,終究是說出了那句話“我想活下去……”
“我想,讓他們死。”
……
“好孩子需要吃土,土就是屍體,後續不會讓我們自相殘殺吧?”
“不要那麼悲觀嘛,未必沒有一起活下去的可能……”
“所以童謠到底是什麼意思啊?”
玩家們交流了一會兒,沒聊出個所以然。
說了一早上的話,都有些口乾舌燥,他們看了看眼前汁水充沛的菜肴,秉持著“早晚要吃的”心理,紛紛端起碗啜飲起來。
飯菜的味道和昨天的晚餐一樣一言難儘,不過考慮到這吃不死人,似乎也不是那麼難以接受了。
這個時候,玩家們差不多都知道做出這一桌黑暗料理的是誰了,不約而同地朝齊斯投來怨懟的目光。
齊斯若無所覺,自顧自吃乾淨了自己那份飯菜,便端著碗筷走到洗手台邊衝洗。
嘩嘩的水聲置若罔聞地響起,將他和身後還在用餐的玩家們隔開,世界仿佛在一瞬間遠去,變得冷清而孤寂。
另一邊,張藝妤盯著眼前的飯菜,卻沒有任何胃口,陣陣飽腹感牽動糟糕的回憶,她在清醒狀態下又一次想起屍體的口感,臉色白了又白。
薑君玨時刻關注著她的表情,見她躑躅,還以為她沉浸在不小心吃了人的心理陰影中,當下坐過去出言安慰“過去的事就讓他過去吧,就當是做夢了。早飯再不想吃也得吃,不然恐怕會違反規則。”
張藝妤點了點頭,苦著臉小口往嘴裡挖飯菜。
四十分鐘前,齊斯命令她將剩下的屍體吃完。
她問為什麼,齊斯理所當然地說“這裡沒有生石灰和雙氧水,吃乾淨了才不會留下痕跡,不是麼?”
她又問“為什麼要不留痕跡?”
齊斯說“這人的死和我有那麼一點關係,為了不給他們增添思維上的麻煩,隻能處理得乾淨點了。”
現在,張藝妤隻覺得前途一片灰暗——
她到底把靈魂交給了個什麼樣的存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