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要能在倒計時結束前離開副本,他就還有救……
在紅楓葉寄宿學校被封鎖後,梅狄娜女士便神龍見首不見尾,對學生們采取放養態度。這無疑方便了玩家們的行動。
思維觸及某處盲區,陳立東全身如有電流經過:“是了,我怎麼忘了?梅狄娜女士也患上了失眠症,也需要藥……”
薑君玨因為發熱和窒息而劇烈地嗆咳,卻還是吃力地坐起身來,將長劍橫在身前。
直到導遊的身影完全消失在視野邊緣,他才有氣無力地說:“如果我猜得沒錯的話,要想完成主線任務,必須由我們這些身負任務的玩家親自動手。其他人殺死梅狄娜女士,隻會讓她反複刷新。”
死人悄然散落成一地黃花,碎裂的齏粉沒入地裡,隱匿不見。
傍晚,食堂停止供應晚餐。
死人的血淚一滴滴落在他的脖子上,又冷又癢,沒有舌頭的嘴巴一張一合,好像在質問他為什麼見死不救。
入夜,玩家們各懷心事,回到各自的寢室,躺到床上休憩。
生存麵前,誰也不再矯情。玩家們喊著“不能浪費同伴的犧牲”的口號,取下死屍身上的材料,按照比例混合,送去廚房烹煮。
就在剛剛,他想到了一個問題。
兩秒後,同樣的鬼魂在門口凝結,哀傷而憤恨地凝望房中唯一的人類。
副本的時間線和檔案記錄的時間軸相比,加快了不少進程,直接使得最基本的生存資料問題一躍成為玩家們麵臨的最大危機。
除了玩家自己,誰也不知道這些幻覺的歸屬,於是思維的藤蔓具象化為或藍或綠的枝條,將幻覺的主人和幻覺纏絡起來,就像兒童遊戲中的連連看。
另一半玩家也不好過,大片的泥土爬滿他們的身軀,使他們呈現泥人的質感,眼前各種亂七八糟的圖案飛逝,真實與虛幻的界限模糊不清。
饑餓狀態下,失眠症的病情進一步惡化,一半玩家發起了高燒,渾身滾燙得像燒炭,被風一吹就不住打寒顫,稍走幾步就要停下來歇息。
那麼,在過去的曆史投射形成的時空裡,作為“學生”的玩家們要想殺死作為“老師”的梅狄娜女士,應該采取什麼樣的方式呢?
常胥親眼看著自己的命運撲克劃破導遊的喉管,手指甚至能感受到鮮血殘存的滾燙;隨後又近距離觀看了屍體的消失和死者的複活,此刻整個人都是懵逼的。
【主線任務:配置足夠治好所有人的“失眠症”的藥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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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斯始終不聲不響,隻靜靜地盯著門口的方向看。
中午的食堂隻供應了一些腐爛的蔬菜,是梅狄娜女士從犄角旮旯裡弄到的最後遺存。
一部分帶了食物的玩家精打細算著食量,攝入剛好足夠紓解饑餓的乾糧;一些沒帶食物,又沒有人脈的玩家,隻能到楓林裡去探索,希望能按照荒野求生類副本的套路找到食物。
那個死在第一晚的室友雙目流著血淚,背負滿身黃花和黃蝴蝶,坐到他的床邊,扼住他的脖頸。
他說著,開了個玩笑:“嗯,某種程度上有點專屬怪的意思。”
陳立東死死地盯著係統界麵,主線任務完成的提示未至,任務時間一欄的倒計時還在不住變動,副本毫無疑問還在進行。
說夢看了眼麵色灰敗的齊斯,忍不住問:“朋友,你這個狀態能行嗎?在下感覺你現在這樣,殺隻雞都費勁啊……”
有第一天那個倒黴鬼的前車之鑒,他們立刻意識到自己即將遭遇什麼,一麵不受控製地摳挖全身,一麵恐懼地大叫著,向薑君玨投去求助的目光。
他們痛苦地哀嚎著,痛苦地在地上打滾,並從邊緣開始一片片化作泥土,散落在地麵上。
導遊也許是沒感受到氣氛的古怪,也許是感受到了卻不在意,含笑的語氣不曾改變:“我很快就要下班了,夜間恐怕要你們自己在紀念館中度過。我先提前給你們講一下夜晚的注意事項吧。”
幻覺比起前夜更為嚴重,在原有的原住民孩童的鬼魂中,還夾雜著死去的玩家的魂靈。
常胥看向齊斯,不停地用眼神扣問號,就差直接問他什麼時候動手了。
殺死導遊從文字遊戲層麵來看沒有問題,但放眼整個副本的背景和世界觀,災難業已發生,罪魁禍首已經逝去,後人的生死毫無意義。
學校裡的人無法離開,外麵的物資也不再會被送進來,所有人隻能困守在死寂的水泥房子中,自生自滅。
一個人的悲傷是有限的,當見識的死亡足夠多,亦或自己足夠不幸時,便很難再為旁人的死亡送去足夠的悲傷。
另有兩名玩家因為在6月3日上午的打鬥中受傷太重,失血而死,身上開出黃花,灑落黃蝴蝶的屍體。
可惜沒有人笑。
薑君玨快速關了這三人的淋浴器,將他們推到乾爽的地麵上,並讓他們用毛巾擦乾身上的水漬。
【任務時間:30分鐘】
不算大的食堂一時間人滿為患,白發蒼蒼的老人、可愛的孩童、美麗的女子,無數人的幻影來來往往,逐漸難以分清真人和假人。
色塊開始褪色,並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碎得更小。在一地色彩完全消失的那一刻,“嗒嗒嗒”的腳步聲突兀地自門外響起,並在幾秒間到達門邊。
將玩家群體中所有的乾糧彙總在一起計算,差不多每人每餐隻能吃個半飽,才能勉強支撐到最後一天;而這還是在不計算行動帶來的損耗的情況下,如果玩家們需要進行探索或者打鬥,消耗量隻會更大。
洗澡過程中,身上泥土占據麵積最廣的三個玩家忽然叫喚起了“癢”,瘋狂地抓撓起自己的後背和各個位置。
有人看到一個小個子的男玩家牽引著一個豐滿嫵媚的美女,一個戴耳釘的男玩家竟然被和一個肌肉男的幻影牽在了一起,嘖嘖稱奇的同時也不免擔憂起自己的隱私來,無奈越不願意想什麼,什麼就越是不受控製地往外冒。
他條件反射地在指間凝出紙牌,就要再給導遊一下,餘光卻瞥見齊斯微微搖了下頭。
於是玩家們很快達成共識,都閉上眼,不去看其他人的幻覺。
說夢被嚇了一跳,連忙問:“朋友,出什麼事了嗎?在下膽子小,你彆嚇唬在下啊……”
齊斯抿了唇,將笑意壓至唇角,尾音上揚:“我在想,今晚把常胥埋進棺材後,讓誰把他挖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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