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0章紅楓葉寄宿學校三十五)“神不愛世人”
關於時空穿梭的理論有很多,時空不動點理論、愛因斯坦羅森橋、反粒子回溯……人類總是試圖為所有難以理解的現象編寫科學的表述,哪怕理論體係在一次又一次的邏輯自洽下變得極度臃腫。
好像隻有“科學”,才能消除不確定性,幫助人類合理地從神權之下奪回自己的命運。
齊斯曾在屬於47的過去幻影中看到了自己的臉,準確地說,是他戴上人皮麵具後的臉。
這很合理,因為他本就是借助人皮麵具,“扮演”了名為“47”的npc。
張藝妤穿過花叢,在刻畫“47”序號的墓碑前站定,高高舉起鐵鏟,插入泥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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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正遲疑著要如何接話,就聽齊斯笑著說:“其實這個契約更多是在為你們考慮,如果常哥錄好音就立刻被判定為通關,三分鐘的時間根本不夠他把錄音機帶過來,不是麼?”
一具屍體的背上背著一個巨大的背包,拉鏈豁開了一半,一根屬於鐵鏟的把柄從縫隙中露出,看著還有些眼熟。
齊斯將冷水順自己的左臂澆下,無色的水流浸濕皮膚,水痕在半分鐘後被染上屬於泥土的灰黃色。
張藝妤每個細胞都在叫囂著逃離,高懸於頭頂的金色藤蔓卻明明白白地告訴她,在靈魂契約的禁錮下,一旦她退了,齊斯會毫不猶豫地弄死她。
在四樓最靠裡的房間中,他按照齊斯和張藝妤的說法,將文獻放到骷髏麵前,並用錄音機錄下骷髏唱出的歌謠,不出意料等到了【主線任務已完成】的提示。
——之前在墓園裡,被陳立東脅迫活埋齊斯時,張藝妤看到陳立東用過這把鏟子。
卻如何知曉,所謂的神跡隻是高維生命走動間掀起的塵埃,恰似頑皮的孩童往蟻群中放下一粒玉米,並將開水澆灌進螞蟻洞中……
她嚇了一跳,捂著嘴才沒有尖叫出聲,腦海底部又一次響起齊斯的低語:“你也許可以在這裡找到一些不錯的工具。”
環境比起張藝妤之前來的那次更加恐怖,幢幢鬼影在身邊凝實出半透明的屍體,一個個麵黃肌瘦得如同骷髏的小孩扭頭打量來人。
可是……何必信仰其他的神明呢?
他又如何不可做一位接受祈禱的邪神呢?
他為何不能……向自己祈禱呢?
副本背景中的47向不知名的神明祈禱,獲知一切的齊斯決定鳩占鵲巢,回應那個陌生時空的自己。
齊斯的聲音冷靜地響起:“弄傷自己,放血,讓自己進入瀕死狀態。”
權衡利弊,不妨相信齊斯的決策,相信隻要嚴格執行那些她不知緣由的步驟,就能活下去……
在紅楓葉寄宿學校被張藝妤挖出來後,常胥就意識到自家隊友和齊斯之間不對勁,可惜無論他怎麼詢問,張藝妤從始至終都一言不發,或者說——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這已經不是bug,是作弊了吧?
【尊敬的女巫小姐,恭喜您找到了儀式的原材料之一“肉泥土”】
沒等常胥問出下一個問題,他直接眼一閉,專心演繹起了人事不省的重症病患。
常胥想到了傀儡師的技能,想到了無望海的經曆,危險預警不住跳躍,卻也知道主線任務才是當務之急。他索性不再多問,抱著一刀文獻,按照計劃向水泥樓的四樓趕去。
divcass=”ntentadv”四層的建築安靜得出奇,除了站在門口的兩具屍體外,一路上再沒有遇到一個人影。建築內的樓道和走廊被蕨類植物和菌蕈占領,如同原始的雨林般沒有人煙、死氣沉沉。
他捏著眼鏡架,幾步走到齊斯身邊,狂拍青年的肩膀:“司契,你那個契約權限不低啊,竟然連係統提示都能卡住。我們這是不幫你完成任務,出不了副本?”
齊斯早有預料,仰靠著堅硬的墓碑,拉長了音:“傳遞信息的方法啊——你猜。”
皮肉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化作泥土,片片摔落在長滿蘑菇的地麵上,與青白色的菌蕈混合成毯,其間描勒的紅光熒熒似火。
他好整以暇地等了兩秒,沒等到新的提示,不由在心裡默問:“什麼情況?不是已經完成主線任務了嘛,怎麼還沒通關?”
張藝妤咬破自己的手腕,紫紅色的血液如落在車窗上的雨水般蜿蜒流溢,滴落在地麵綻開血花。
剛埋下去不久的土還算鬆軟,幾鏟子下去便裸露出坑裡的棺材。
他站到棺材頭部,扣住棺蓋的邊緣,往上用力一掀,將木蓋翻到一邊。
張藝妤失魂落魄地走進禁閉室,將鐵門輕輕掩上。最後一線光明被攔截在外,眼前的世界陷入全然的黑暗。
說夢扔掉鏟子,彎下腰,伸手拂去棺材表麵的浮土。
所以,齊斯從來不奢求旁人的狂信,也不打算給人商量和拒絕的餘地。
無限循環宇宙複現,基於劉維爾相空間理論,認為在有限的空間裡,物質結構會無限次遍曆自己。
常胥知道身處這個空間的玩家恐怕遭遇了極其難解的生存危機,此刻大部分人都已經死去。他順路搜尋了一下四周,沒有看到幸存者的身影,便不再糾結,直奔四樓而去。
某些信息注定無法瞞過所有人,布局一旦啟動,勢必會暴露出其中的某些關節。
距離她被關進禁閉室的那天,已經過去了三天有餘,玩家們大概率都被各種層出不窮的死亡點料理了一遍,死得七零八落。可想而知,如果不是她及時躲進禁閉室,此刻也早已成了屍體的一員。
夏夜的天黑得很晚,紫黑色的夜空色澤淺淡,依舊可以借著不知從何而來的微光看清建築的輪廓。天地間安靜得出奇,風吹來樹葉顫動的“沙沙”聲,將所有屬於人類的聲音遮蔽。
黑天之下,鬼魅的嗚咽聲更加難以忽視,陣陣惡風打在後背上,激得人通體生寒。青白色的蘑菇和暗黃色的小花在風中搖曳,隨著張藝妤的步伐緩緩轉動,好像一雙雙追隨不速之客的眼睛,投來審視的目光。
他眯起眼看著在菌蕈間滋長的紅光,無聲地對張藝妤說:“向我祈禱。”
……
……
他敢簽下齊斯那個看著就有問題的契約,本就是算好了他和常胥會在齊斯之前完成主線任務,通關後幫不幫、幫多少的主動權完全捏在他自己手上。哪想得到齊斯的技能權限會淩駕於遊戲係統之上,連約定俗成的副本進程都能打斷。
係統提示音冷峻地響起,張藝妤坐在牆根,念念有詞:“放逐於世界之外的眾神之主,司掌契約交易權柄的靈魂主宰,比曆史產生更久遠的偉大存在……”
但死路中尚有一線生機。隻要有人能勘破時空重疊的秘密,身處於過去時空的受罰者在將死之際祈求神明,受祈求者在紀念館所在的時空打開禁閉室的門,被關在禁閉室裡的玩家就能得救。
被關進禁閉室看似能規避很多死亡點,實際上是慢性死亡,要麼被滿地的傳染源加劇“失眠症”的病情,要麼就因為失去食物供應,而活活餓死在裡麵。
他不會告訴張藝妤自己的打算,也不會在下令外做出多餘的舉動,因為任何思慮都會造成猶豫,而片刻的猶豫將為布局增添變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