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嘩啦啦”的聲響連綿不絕,火災後的灰燼被雨水澆透,乾癟著貼到泥地上,化作沃土的一部分。
良久的無言後,黎頷首:“我明白了。你將契約權柄交出,是為了打消規則的忌憚,對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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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來得比我想象中的要慢。”聲音被風吹遠,好像山穀的回音。神屍的嘴唇不曾翕動,眼中映出樹的倒影。
【事件一:我在檔案室縱火,36號玩家受罰,和提示線索吻合。提示似乎可以在某種程度上預示未來。】
淡薄蒼白的霧氣刹那間滲出血色,在虛空中凝成上千張鮮紅的紙頁,又緩慢地褪成橘黃的色澤。
【計劃:去往另一個時空,時刻注意收集兩個時空的信息,並且借由時空穿梭的機製進行材料傳輸,完成召喚邪神的儀式。】
【線索1時間線記錄:1869年6月1日感染,6月2日發病,6月3日資料被燒毀,6月4日所有人發病,6月5日病症加重,封鎖學校,被關進禁閉室;6月6日群體幻覺搭建新的學校圈起),6月7日死亡發生,6月8日所有病人疑似)都被殺死。】
“二十二年前那次之後,規則不會再將信任交給任何一個神。在祂眼皮子底下收斂權柄無疑是一種挑釁,祂不會分辨你到底是無知者無畏,還是想挑戰祂的權威。當然——你如果想和我在這兒做個伴,倒是可以多嘗試幾次。”
白霧散去了些許,天空中的金色眼眸隨落葉一同瞑閉,餘下的空間再度被血絲占據。
契笑著歎息:“你將規則想得太偉大,將諸神想得太渺小了。我不過是半死不活地躺了二十二年,太無聊了罷了。”
墓園中卻冷清孤寂,罕有人至,雖然有幾個花籃昭示曾有人來此祭拜,但陰暗冰涼的墳堆上依然陰風陣陣、鬼氣森森。
祂用的是教誨後輩的語氣,黎專注地聽了一會兒,問:“所以你不打算將契約權柄借給我,是麼?”
【關鍵詞:生存,死去的語言,失眠症,原住民和外來者。】
紅日被打散成漫天血管,像巨樹的根須般紮入地表的粘液。細密的血絲自交彙處滲漉,在飄流的過程中混色成一種詭異的金色。
【線索2病症研究:強傳染性,病人死後會長出菌菇;外來者可能通過特殊方式被傳染。】
“很快就不會了。”契閉目,血絲蜿蜒的紅日一齊翕張。
男人微微皺眉,然後就聽遠處鼎沸的人聲驟然響起,伴隨著幾聲刺耳的尖叫。
“我不明白。”黎說,“祂們都消亡了,你還在苟延殘喘。”
“野心家和亡命之徒下場廝殺,懦夫作看客作壁上觀,聚光燈下的死亡、旁觀者的狂歡也是罪惡的一種,可以更加細水長流地生產和榨取。”黎的語氣很認真,“哪怕不考慮新機製,我也需要投放一些新的副本。你留下的影響太深重了,規則和我都不放心。”
僅僅一眨眼的工夫,男人便穿戴好了衣物,一身灰色風衣配黑色長褲,整潔而樸素。
“我知道了。”黎平靜地說。
天風浩蕩,落葉滿河,話語的餘波順著風與水去到很遠。
【事件二:在檔案室遇到了“小張”,她對屍體表現出了食欲。可能是這個副本的機製,也可能是本身的特質,疑似是副本安排的破局點之一,有待觀察。】
黎一揮袖收了紙頁,問:“你想換去哪兒?”
“嗯,看來以後我們都不能對賭局施加太多乾涉了,這很公平,不是麼?”神屍閉上了眼,話音飄散在風裡,如同幻覺。
divcass=”ntentadv”“這不公平。”黎搖頭,卻沒有接著話題繼續下去。
【可知:1、梅狄娜是原住民,封校後獨自留守;2、托爾森主事人之一)不信巫術,反感原住民孩童;3、巴倫主事人之一)相信巫術,與托爾森不合。】
蘇氏村副本中,一切都在融化。
【事件三:梅狄娜女士在尋找縱火的真凶,我有暴露的可能。“小張”是16號,是好孩子。】
契再度睜開眼,歎了口氣:“瞧,伱還是這麼幼稚,以為可以靠法則和規章維持世事的運轉,卻不知道情勢、利益和暴力才是權力的終極來源。若沒有利益作為維係、暴力作為保證,再是嚴密的契約條款也會被不甘受約束的契約者找出漏洞。而若是互利互惠亦或強權所迫,哪怕沒有契約又怎麼樣呢?”
“轟隆”一聲,悶雷當頭打下,瓢潑大雨從天而降。最後一縷火星被澆滅,長如絲帶的輕煙混合著雨珠濺起的白霧在地表蒸騰。
祂注視著契,說:“我需要契約權柄。我對詭異遊戲的運行有一些新的想法,需要建立更多的副本加以實踐。”
【線索1幻象:廚房死過人,外來者傳染失眠症的方式可能為“性傳播”;原住民孩童的染病可能來自於有預謀的下毒。注:需要儘快想辦法進入真實世界;並且發展一個隊友,留意幻覺世界的動向)】
不遠處被漆成白色的四層建築前人來人往,大人們跟著舉紅旗的導遊拍照,穿著花花綠綠的衣服的小孩蹦蹦跳跳,發出各種或高或低的怪聲。
天地間忽然狂風大作,吹皺凝固的河流。金色的巨樹婆娑搖曳,灑下幾簇零碎的光斑。
黑衣的身影逐漸虛化,消失於嫋嫋的白霧。
他眯眼看過去,隻見蓊鬱的楓林間不知何時火光陣陣,閃爍著扭曲而狹長的人影。
一股黑煙衝天而起,幾乎將天空吞沒;煙塵之下,成片的樹木在烈焰中掙紮,倒塌,化作灰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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