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層塔的六扇門都緊密地閉合,找不到任何打開的契機,渾然一體地焊死在那裡。
塔基周圍豎了一圈人造的圍欄,警示牌上寫著曾有若乾玩家在附近失蹤,疑似被黑塔吞噬,不知是危言聳聽,還是確有其事。
落日之墟的人越來越少,看熱鬨的人來得快,去得也快。
齊斯站在一條突起的金色虯根上,心念一動,回到破舊的神殿之中。
他握住海神權杖,伸手去觸象征白鴉的靈魂葉片,念出兩句話語:
“它曾拾取舊神散落權柄的微茫,折射諸神在時空中穿梭的映像,為迷途的羔羊指引方向。”
“‘門’開之後,‘塔’的開啟不會太遠,既然手中有‘牌’,不妨去爭逐落日之墟最後的冠冕。”
……
古蘭自治區。
昏暗的旮旯角流淌著來自地溝的臭水,垃圾和早產的嬰兒屍體堆在一起泛出青黑,毛發雜亂的瘦骨嶙峋的耗子在狹窄的街道上逃竄,就像正從屍體身上扒下衣服的衣衫襤褸的乞丐。
作為gfagobafutureaiance地球未來共建聯邦)建立以來劃定的十二個自治區之一,反抗勢力和聯邦轄區之間的緩衝帶,局部戰爭以及隨之而來的貧窮早已占領了這裡,每時每刻都有無數非自然死亡在此發生。
白鴉一身白色長風衣,懷中抱一把雕著藤蔓狀紋路的青銅長劍,目不斜視地在臟亂的街區上直行。
她此行是來和一個叫做“真理之紅”的小勢力交涉的。
四十六年前聯邦初建,各項法令新規依次頒布,世界格局波詭雲譎,舊有勢力拚死反撲,各種反抗組織如雨後春筍般冒出。
或持遠大理想同行,或以共同利益聯合,或扯宗教充當旗幟;或以成熟的姿態提出政治綱領和訴求,或漫無目的地製造恐怖事件,或像街頭混混似的搞些小偷小摸、小打小鬨。
“真理之紅”就是其中之一,起初是一群中產階級為了對抗聯邦建立以來的資產縮水而建立的政治組織,後麵莫名其妙地吸納了五湖四海的三教九流,走上了恐怖主義的道路。
當然,有嚴密綱領和理性決策能力的組織大多在二十一世紀初被聯邦以雷霆手段鎮壓,作為時局穩定下來的前提之一。
剩下的對聯邦部分政策不滿的鬆散聯合,也都在聯邦進行數次磋商和改革後妥協,不是自行解散,便是以基金會的形式存在。
戰鬥到現在的反抗組織大多擁有恐怖主義色彩,且不是所謀甚大、不計後果的瘋子,就是不明形勢、得過且過的傻子。
對於前者,比如天平教會,聯邦照舊持高度重視,治安局的很大一部分業務便是和其信徒鬥智鬥勇。
對於後者,聯邦強勢打壓了幾年,又在最貧窮落後的地方劃出了十二個自治區,將所有不服管的暴民、罪犯都逼了過去自生自滅,眼不見心不煩。
“真理之紅”在古蘭自治區紮根後,斷斷續續搞了幾十年的事兒,終於因為資金、理念等原因支撐不下去了。
他們雖然實質上起不到多少作用,但至少能給聯邦添點堵,輿論風向不對的時候還能分擔點黑鍋,就這麼不乾了肯定不行。
所以白鴉過來了一趟,啟用了天平教會潛伏在古蘭區的武裝力量,用一些比較不禮貌的手段和平繼承了“真理之紅”的遺存。
當然,明麵上“真理之紅”仍然是“真理之紅”,隻不過將以更加高漲的熱情投入到給聯邦製造不痛快的偉大事業中。
白鴉手中抱著的青銅長劍,則是此行的意外收獲。
這是她在“真理之紅”某個小頭目的辦公室找到的,據說能避災鎮邪,表麵卻總是莫名其妙滲出鮮血。
她一觸目就生出一種強烈的震顫感,直覺這把劍和詭異遊戲有淵源,便順手帶上了。
至於具體有什麼淵源,等空下來進一次副本,說不定就能知道了。
白鴉噙著一成不變的微笑,在天平教會武裝的環護下踏上軍用卡車。
本應潔白無垢的衣角被風吹來的揚塵和空氣中彌漫的硝煙染成了灰色,落座的刹那還有幾片飛灰灑落在車墊上,如紗如霜。
“……它曾拾取舊神散落權柄的微茫,折射諸神在時空中穿梭的映像,為迷途的羔羊指引方向。”
“‘門’開之後,‘塔’的開啟不會太遠,既然手中有‘牌’,不妨去爭逐落日之墟最後的冠冕。”
耳後忽然傳來低語,夐遠空靈,仿佛從遙遠的天際傳來。
金色藤蔓的虛影自天邊浮現,從角落開始一點點蔓延整個視野。
沉默許久的神明又一次降下神諭,暫時難以明確其中的具體含義。
白鴉的呼吸急促了一瞬,說不清是興奮還是緊張。
她深吸一口氣,閉上眼,任由意識沉入教堂告解室模樣的遊戲空間。
在高懸的十字架之下,她正襟危坐,指間凝出一張黑底白紋的卡牌。
卡麵上,一身白衣的人影麵向人群,張開雙臂,似乎在號召什麼。
一隻白鴿停歇在祂的手臂上,飛起後卻從尾端和翅尖開始染上黑色,並在高空中化作黑色的烏鴉。
【身份牌:空想演說家】
【效果:正位時,您的夢想將成為現實;逆位時,您的理想將轟然坍塌。在收集到充足的信仰後可以進行一次抽牌)】
二十二年過去,白鴉從最初那個不諳世事的小女孩成長為教派的精神領袖,自然不會像普通的狂信徒那樣將未來押注在一個下落不明的邪神上。
所以,即便知曉身份牌和諸神關聯密切,對應其權柄乃至信仰,她還是綁定了【空想演說家】這張屬於異神的牌。
她察覺到了契的虛弱,謹慎地試探神威的邊界,並且以為後者不會知道……
“是我想當然了,那可是神明位格的存在,永遠不要將祂們的縱然當做羸弱。
“這是在敲打我,告訴我祂進一步複蘇了,我的一舉一動都在祂的注視之下……”
白鴉輕吐一口氣,指尖的身份牌化作光點散入塵煙。
她依舊冷靜而平和,連唇角的笑容都不增不減,如同雕花般鐫刻在臉上。
“祂沒有立刻殺死我,存在三個可能。第一,祂仍舊虛弱;第二,祂需要我;第三,祂不在意。
“三種情況可能同時存在,無論如何,我都應該給出答案,做出行動,再看情況決定下一步怎麼走。
“還好,因為信仰不足,身份牌的效果我一次都沒啟用過。事態應該尚未到無可挽回的地步。”
白鴉在遊戲空間的黑暗中向後仰墜,回到現實。在旁人眼中,她隻是眨了下眼。
她環視身邊眾人,莊嚴宣告:“就在剛才,神降下神諭。
“祂說,我們將在舊神的指引下,以聖戰奪回失落於廢墟的冠冕。”(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