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辰總結道:“這應該是軍中交流的信件。在異族入侵之後,各地頻頻失守,軍民四散奔逃,有人提議據守這座城鎮,再謀求收複失地。”
他放下信紙,抬頭看向齊斯:“齊哥,這和‘倀鬼’有什麼關係啊?昨天一路走來,這楊花鎮也不像處於戰時的樣子……”
“也許戰爭早就過去了,這封信隻是楊花鎮曆史的某個切片——誰知道呢?”齊斯不置可否地笑笑,“嗯,這個副本變得有意思起來了。”
林辰一點兒也不覺得有意思。
副本名稱是“倀鬼”,眼下對於“倀鬼”行動的機製都還沒搞清楚,又冒出一場隱沒於曆史中的戰爭。
這個副本的背景恐怕比想象中的還要複雜,甚至可能是那種多層嵌套的世界觀,都快趕上某些解謎副本了。
但願……能安安穩穩通關吧。
齊斯拾起被林辰放在窗台上的信紙,折好後放進袖子裡,不再搭理憂心忡忡的隊友,轉身走到木門前站定。
他伸手推了兩下木門,沒有推動。
門外的鐵鎖還沒開,不知道管理邸舍的老頭什麼時候才能上樓,把玩家們從房間裡放出來。
齊斯在床沿坐下,百無聊賴地盯著大開的窗口看。
他忽然想到,因為有屍堆鋪墊,二樓到地麵的距離不算太遠。
隻要能克服對屍體的恐懼,拿屍堆當墊腳石,很輕易地就能從窗戶翻出邸舍……
要不要趁白天嘗試一下呢?
齊斯陷入了沉思。
……
二樓靠右的房間中,唐煜在床上睜開了眼,往右一看,沒看到仇心的身影。
昨晚後半夜的記憶蘇生,他隱約想起,仇心趁他不注意開了窗,翻出了窗戶。
雖然仇心翻出去後順手關了窗,但還是有幾隻鬼怪從空隙中湧了進來。
唐煜招架了一陣,漸漸敵不過,便病急亂投醫地打開【墨魂長卷】,任由墨字浮空而起,在虛空中勾出門的形狀。
不出所料,那些進屋的倀鬼還是有些智商的,愣是沒有鑽進長卷凝成的門中。
唐煜又狼狽地掙紮了一會兒,情急之下,腳底絆了一跤,竟然直挺挺地摔進了長卷裡。
等他再從長卷裡出來時,就聽到窗外傳來子時三更的打更聲。
他莫名其妙地睡意上頭,失去了意識。
“仇心是‘倀鬼’,每天必須殺人,如果困居在邸舍中,必定會露出馬腳,被鎮民群起而攻之。所以她從窗戶離開了。
“書生說倀鬼在子時前出沒,她剛好可以打一個信息差,在子時前對付落單的人類鎮民……不過在夜間看不到影子的情況下,她要怎麼確定那些鎮民是人,不是倀鬼呢?”
唐煜冷靜地複盤發生的事的細節。
說來也怪,發生了這樁事,他反而對仇心沒有多少怨恨了。
被詭異遊戲無辜分到了個人嫌狗厭的身份,舉目孤立無援,脾氣差點也情有可原。
昨晚在不確定能否找到人類鎮民殺死的情況下,終究沒有選擇直接殺死共處一室的他,已經仁至義儘了。
唐煜搖了搖頭,將使用過一次的【墨魂長卷】展開。
飄逸如流雲的行書字跡瀑布般傾瀉,角落處印著一道道簡筆人像,皆是曾進過長卷的過客。
這個道具市麵上價值五十萬積分,實際上有價無市,是唐煜臨走前從九州公會的內部商城中兌換的。
這些天,九州中有不少人明麵上被逐出公會,實際上是為高層的某個計劃做準備,唐煜就是其中一員。
他們被要求肆意行事,甚至不惜自汙,展示部分屠殺流玩家的特質,以達成迷惑的效果。
不是所有人都像傅決那樣聲名顯赫,大多數被九州以各種理由除名的有一點名氣的玩家,都會受到不同程度的非議和攻訐。
因此,九州允許每個玩家在離開前帶走一件強力道具,作為補償,也便於自保。
“話說我為什麼可以進入長卷?之前的副本也試過,都進不去,隻有這個副本可以……”
唐煜的目光落在【隻有靈體能夠進入】的表述上,又低頭看了眼自己腳下。
透亮如薄紗的晨光中,他的腳底下乾乾淨淨,沒有影子。
“玩家的狀態都是靈體,也就是鬼……那麼鎮民們呢?”
唐煜的餘光瞥見床頭櫃下的一抹白色,那似乎是一張字紙。
他走過去,將其拾起,閱讀上麵殘缺了一大段記載的繁體字:
【餘嘗病天下地誌空泛,陟山涉水,力求實載。至揚州城,惛惛然徘徊於山林,不知東西。
【時柳暗花明,見四方之鎮,生民自得,屋舍儼然……
【……飄飄忽驚覺,方知乃魂魄出體,神遊太虛也。】
……
楊花鎮的一處巷道中,清晨的陽光投下潔白的光路,落在仇心清秀的臉龐上。
仇心惺忪著睡眼醒來,在看到周圍的環境後,登時睡意全無。
昨夜殺死目標後,她聽到了打更聲,不知不覺便睡著了。
在副本裡毫無防備地睡在露天,她如今想來隻覺得後怕和驚險。
“還好,這個副本中的倀鬼不會傷害同類,我暫時不必擔心詭異的威脅。
“目前我需要對付的,隻有主線任務、人類鎮民和其他玩家。”
仇心做出判斷,卻並沒有安心多少。
她走出巷道,遙遙看向邸舍的方向。
她縱然不想害人,但無疑已經回不去了。
玩家心中的芥蒂終會成為敵意的種子,在危機的高壓下生根發芽。
生死之間有大恐怖,所謂信任、底線與人性,沒有人賭得起的。(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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