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苦的人容易做出強破壞性的報複社會的舉動,隻需要一顆火星就能點燃心底的炸彈,不會畏懼和退縮,是最好用的一次性耗材。
而從了解他們的加工原理到親手引燃其中的炸藥這一過程,是燦爛、盛大而富有期待的,就像大部分人都會喜歡的新年放煙花的環節。
白棋喜歡咀嚼痛苦,包括彆人和自己的,並且不憚於手動製造一些慘案。
從生到死地掌控一個人的心理會讓他生出一種作為“神”的崇高感,就像小孩子在最無法無天的年紀虐殺貓狗、掐死鳥雀。
這是一種變態心理,作為反社會人格障礙的一種,有史以來促成了數以萬計的連環殺人案,並在上個世紀光榮地成為了臭名昭著的前額葉切除手術的研究課題之一。
白棋係統性地學過心理學,能夠客觀地診斷出自己的病症。但他並不覺得這有什麼不對,畢竟現代人或多或少都有點心理問題。
超過九成人自認為自己存在心理疾病,更有四成人已經通過各種渠道確診,他作為病友大軍中的一員,沒有什麼出奇。
鑒於龍郡擁有完善的偵查體係,白棋在過往二十二年很好地克製住了自己不合理的衝動,從未在人生履曆上留下案底。
不僅如此,他還通過殺死雞鴨貓狗等動物的嘗試,確定了:簡單的血腥殺戮並不能帶給他快感。
他所癡迷的,是富有美感和藝術性的謀殺,是操縱和玩弄人心的支配感,是高智商罪犯表演式的完美犯罪,和哥德巴赫猜想亦或者莎士比亞戲劇沒什麼本質區彆。
於是,他做起了私家偵探的活計,從最開始的小偷小摸到暗中介入大案,像鬣狗般從血腥慘烈的案件脈絡中攫取痛苦,短短兩年間接連破獲了兩百多起案件,聲名鵲起。
在這期間,他意外覺醒了一種能力——【讀心】。
痛苦到一定程度的人在他麵前走過時,那些人心底的所思所想都會被他獲知。
而他隻需要和這些人建立足夠的聯係,在他們的心底埋下充足的暗示,並讓他們自願死亡,就可以獲得他們的情緒——
準確地說,是將某種情緒強行施加給其他同樣痛苦的存在的能力。
白棋用了一個月的時間,從一個精神病患者那邊得到了【瘋狂】,並將【瘋狂】施加給一個被家人趕出家門的流浪老人。
第二天,那片街區便爆出了流浪老人殺死自己的不孝子女一家的新聞。
可惜的是,因為白棋和那位老人聯係不深,這次作案並未讓他獲得對應的情緒能力。
不過,他依舊為實驗的結果感到滿意。在他看來,那是接近“神”的最重要的一級階梯。
糟糕的是,他的情緒閾值也因為這次實驗得到了提高,簡單地破獲案件已經不能再帶給他快感了。
——每每看到那些粗製濫造的作案手法,他都惡心欲嘔。
他想過也許可以製定一些犯罪計劃,兜售給那些想要殺人的蠢貨,以提高謀殺案的平均藝術價值。
然而,龍郡的治安太好了,在現實裡拍一下痛苦者的肩膀,說“嘿,兄弟,我可以教你殺人”,八成會被監控拍到,進而被請去警局喝茶。
要想打造可持續交易謀殺計劃的犯罪帝國,需要首先解決龍郡公民不會進暗網、不知道如何規避追蹤等問題。
過程之複雜,甚至讓白棋擔心自己會沉浸於傳授信息網絡知識的公益事業中,而忘了自己本應是個活該槍斃五分鐘的危險分子。
總而言之,龍郡絕對不是一個適合犯罪的地方,有抱負的反社會人士還是儘早搬家為好。
所以,2034年1月1日,白棋搬家到了東京,在足立區開了一家偵探事務所。
……
2月4日,小雨。
早上八點,一個戴山羊麵具的纖瘦身影小跑著穿過雨幕,在白棋偵探事務所門前停步,抬手敲了兩下門。
“咚咚”的清脆聲音在僻靜的破敗街巷間突兀地響起,過了足足兩分鐘,門內才傳來一聲有氣無力的聲音:“進來吧。”
山羊麵具推門而入。
狹小逼仄的事務所中,白棋披著黑色大衣坐在辦公桌後,微笑著衝來人打了個招呼:“渡邊君,好久不見啊,隨便坐吧。”
說是隨便坐,其實隻有辦公桌前有一個空座椅,椅麵還有些歪斜。
山羊麵具略顯拘謹地在座椅上坐下,一言不發。
白棋倒是不慌不忙,摸出手機調出一則新聞——《東綾瀨中學高二學生意外身亡,具體死因正在調查》。
他伸出手指劃動頁麵,臉上的笑容很是愉悅。
“恭喜你的複仇行動取得了不錯的進展,可惜很快就要有麻煩的人物介入了呢。
“也許,你會需要一場新的交易?”
1月30日,周一。
渡邊徹踏著八點的鈴聲,氣喘籲籲地跑進教室。
他矮小瘦弱,一副營養不良的樣子,許久沒理的頭發有些偏長,劉海遮住眉毛,被平光眼鏡架在後麵,看上去完全是個好欺負的乖學生。
老師還沒到,渡邊徹低著頭小跑到前排的座位上,熟練地摸出口袋裡的紙巾擦拭不知被誰倒在椅子上的墨水。
手指倏地一痛,指尖滲出幾滴血珠,原來那墨水裡還藏了玻璃渣,不仔細看根本發現不了,卻足夠鋒利,可以刺破皮層。
同桌自從他走進教室後就盯著他看,這會兒回頭做了個手勢,一時間全班的學生都哄笑起來。
坐在渡邊徹附近的幾個男生更是捏著嗓子你一言我一語:
“渡邊君好可憐哦,一定是看了不該看的東西,小小年紀就看不見了!”
“瞎子今天來這麼晚,恐怕也是因為看不到路撞到電線杆了吧?”
渡邊徹其實並不是瞎子,甚至視力也是正常人水平。
但在一次高燒後,他的瞳孔發生了病變,變成了橄欖的形狀,還詭異地橫了過來。
為了不嚇到彆人,他隻能用平光眼鏡進行聊勝於無的遮蔽。於是,同學們便有了嘲笑他的由頭。(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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