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日之墟,各個遊戲空間和各大公會的放映室中,係統提示在同一時刻響起。
【您關注的玩家“司契”正在直播《小心兔子》副本,快去看看吧~】
玩家們不約而同地點進直播間,彈幕飛快地刷了起來。
“不是,啥情況,他不是一直不開直播的嗎?”
“最終副本將近,他估計是要借直播澄清一些事,順便幫未命名公會造勢,以便忽悠到一些隊友吧。”
“上次好像有人說如果能蹲到司契直播就吃翔,那人還活著嗎?彆說話不算話啊~”
亂七八糟的討論過後,玩家們的注意力很快集中到副本的具體內容上。
“這副本有點意思,風格挺少見的,似乎是雙線並行?單人雙線,我還是第一次見。”
“不愧是新人榜第一,這麼勇的嗎?竟然直接得罪npc,被請辦公室去了……”
“前置提示好像說了會封道具,我敢打包票他和白板差不了多少,就這他還敢進辦公室,是真不怕死啊!”
“我已經迫不及待看他露兩手了,從沒看過他直播,都不知道他有哪些底牌呢。”
……
辦公室中,齊斯麵上不顯,看李芳還在接水,直接循著血腥味走到一張辦公桌旁,將手中的電腦和教案往桌上一放,順手將桌角的一張名單揉成一團塞進口袋。
腳尖感到一絲濕意,他微微低頭看向地麵。
隻見一攤暗紅色的鮮血從辦公桌下悄無聲息地滲出,緩慢地向四周流淌,不知何時浸透了他的腳尖。
“陸鳴,馬上就要中考了,你還是這副無所事事的樣子!上次模考你數學才考了67分,真不知道你上課到底在聽什麼!
“你從小在孤兒院長大,不像其他同學那樣有家裡幫扶。你沒有退路,自己還不努力,要老師拿你怎麼辦?”
李芳的話語格外懇切,很為陸鳴感到憂心似的,字句間卻夾雜著汩汩的水流聲,顯得有些陰森。
齊斯由此補全了原身的部分信息:家裡有變故,父母雙亡,成了孤兒。能來這所中學讀書,大概率是受到了資助。
他半垂著眼皮,禮貌地說:“老師,我知道錯了,以後我會更加努力的。”
李芳好像沒聽到似的,繼續喋喋不休:“陸鳴,你要有緊迫感了。下次模考再考不好的話,你就要永遠留在這裡了。”
“永遠留在這裡”?什麼意思?
齊斯心念微動,不動聲色地後退幾步,在乾淨的地麵上留下一個水紅色的血腳印。
此刻,從他站著的角度剛好能看清辦公桌下的景象。
一具扭曲的屍體從桌角處探出頭來,鮮血像瀑布般流溢而出,毛絨絨的兔臉仰頭注視齊斯,五官依舊能辨認出生前的外貌。
是李芳,她已經死了,變成了兔子……
那上課的李芳是怎麼回事?
是鬼,還是彆的什麼怪物?
“陸鳴,你不是一直想離開嗎?”水流聲停了,身後傳來可疑的摩擦聲,“怎麼忽然想留下了?”
“因為一時的懶惰,草率地做出決定,搭上自己的一輩子……老師很不希望看到你這樣。”
李芳正在轉身,即將走過來。
不能讓鬼怪看到自己的屍體,不然它會成為厲鬼。
和主業為天師的晉餘生混了這麼些年,一些基本的常識齊斯還是有的。
他側身一步,擋在辦公桌前,抬起腳踩在兔臉上一踹,屍體骨碌碌滾回了桌底,撞到木製擋板上,卻沒有發出聲音。
血腥氣消失了,血跡和屍體了無蹤跡,辦公桌下隻有擠滿了灰塵的舊試卷和練習冊。
齊斯轉過身,直視李芳的眼睛:“老師,您知道的,我哥哥陸明就在這兒,我要留下來陪他。”
李芳的臉色驟然變得蒼白,眼神中儘是恐懼:“你胡說八道什麼?什麼哥哥?小小年紀心思不放在學習上,成天東想西想,人都要瘋了!”
她的恐懼那樣真切,好像齊斯才是盤踞在此的惡鬼,正滿含惡意地嘶嘶吐信。
齊斯無辜地摸了摸自己的臉,溫聲道:“老師,我是聽同學說,有個叫陸明的學生出了意外……”
“不好好學習,搞什麼有的沒的?”李芳皺著眉打斷他,不耐煩地揮了揮手,“回去上課吧,永生科技公司資助你讀書,不是讓你亂來的。晚飯之前把檢討送過來。”
之前的異常消失無蹤,現在完全是正常的師生對話。
齊斯默默記住“永生科技公司”這個名詞,從善如流地離開辦公室。
如果是尋常的副本,他不會采取這麼激進的手段進行探索,尤其是在沒有工具人可以利用的情況下。
但這個副本暗藏獲得神力的機會,地圖又不小,他要想有所斬獲,必須抓緊機會走遍更多地方。
教師辦公室便是其中之一。
李芳作為中立陣營,且被備注為“好老師”,在前期必然是比較安全的獲取線索和背景信息的來源,不接觸白不接觸。
至於會不會當場遇到死亡點被殺死……齊斯倒不是很擔心。
開場cg中,三個人埋了一個小女孩,而他看到了這一切,很容易就和開頭那首《十隻兔子》兒歌對應起來。
六、七、八三隻兔子一起埋了五兔子,他作為目擊者,也就是九兔子,還承擔將真相講給十兔子聽的任務。
如果缺少了他這一環,故事將無法講完。
所以,在十兔子知曉真相前,他大概率是安全的,不然就會出現邏輯悖論:真相隨著九兔子的死被掩蓋,副本開頭的兒歌後兩段煙消雲散。
哪怕他推理錯了,也沒事,用【命運懷表】回溯一次就好。
進化後的命運懷表可以讓他直接回溯到命運的分岔口,他手中握著上萬人的靈魂,至少能夠回溯十次,在回溯次數用光之前,他不會遇到生命危險。
好在現在看來,他推理得大差不差,省下了一千條人命,還能留到下次使用。
離副本開始已經過了半個小時了,齊斯閒庭信步地走回初三9)班的教室,坐到自己的座位上。
期間沒有任何一個人和他說話,這讓他確信陸鳴的人際關係實在很糟糕。
這個年紀的少年人大多好奇心重,如果有同學被老師叫去,總會有要事情的人問幾句辦公室裡的經曆。
除非是有意孤立。
用冷漠和忽視組成羅網,將人層層封鎖,隔絕在自己的世界中,美其名曰互不乾涉……這種行徑齊斯再熟悉不過。
陸鳴過去的經曆和被孤立的原因值得深挖,他那個叫作“陸明”的哥哥很可能是突破口。
兔子亦是重要線索,需要儘快搞明白這個意象的象征意義。
主線任務還沒觸發,隻能梳理已知線索,再根據不著邊際的猜測製定探索計劃。
齊斯從口袋裡拿出皺成一團的名單,在桌麵上展開。
這便是他故意被“請”進辦公室的另一重目的。
基本上隻要是正規學校,班主任老師手頭都會有學生名單,用來每天早上點到。
而拿到學生名單,則是最便捷的獲知班級人員分布和大致情況的方法,甚至可以從打勾的字跡判斷老師的情感傾向。
名單的標題是《走讀生到校情況》,齊斯注意到,上麵一共有三十六個名字,而班裡明明有四十個人。
他打眼掃視過去,借助短期記憶將名字一一記住,終於確定:上麵沒有陸鳴的名字。沒有出現在名單上的四人大抵是住校生,陸鳴正是其中之一。
從李芳的話語可以推斷,他很有可能一直住在學校,所以才會有“想要離開”一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