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惠陽其實很要臉皮。
正因為太要臉皮,他才臨時反水。
眾所周知,雲水宗掌教首徒風度翩翩、性格溫潤、極其注重名聲清譽。
江湖人稱柳惠陽淵清玉絜,芒寒色正。
在陸斬到來之前,柳惠陽幫助玄闕,並非僅僅是兄弟情義,其中也有行俠仗義、替天行道的情分在。
甚至在陸斬到來的前一瞬,他都準備好跟玄闕並肩作戰,拿下作惡老賊。
可是當陸斬被引來後,柳惠陽一眼便看到了陸斬腰間懸掛著的腰牌。
那是雲水宗的腰牌。
雲水宗腰牌皆是特製,每個層次的腰牌各有不同。掌教跟長老們是一種款式,核心弟子是一種款式,普通弟子是另一種。
那老道腰間懸掛著腰牌,卻是長老腰牌。柳惠陽稍加辨認,便認出這是雲山師叔的腰牌。
如今腰牌靈韻猶存,說明確實是雲山師叔贈予,而非老道偷盜搶奪,否則腰牌裡麵的靈韻,早就被師門隔空抹除。
老道能獲得雲山師叔認可,可見不是壞人,否則雲山師叔怎會贈送腰牌?
相對於玄闕的一麵之詞,柳惠陽更願意相信雲山師叔的判斷。
這老道真有那麼無惡不作嗎?
柳惠陽情急之下踹了玄闕,也有些不好意思,他解釋道:
“玄闕兄,方才事情緊急多有冒犯,惠陽這廂跟你賠罪。隻是,這件事是不是有什麼誤會?我們或許可以坐下來聊聊,將誤會解釋清楚。”
玄闕被當眾落了顏麵,自然不肯坐下聊聊,他惱羞成怒:
“柳惠陽你這是何意?難不成本王會騙你不成?你先助我拿下老道,待事後我慢慢解釋給你聽,你不是想要我們孔雀穀的絳月神草嗎?回頭我給你十株神草,助你提升功力!”
玄闕雖然不知道柳惠陽為何忽然反水,卻也看出柳惠陽準備當“和事佬”。其他的事情都好談,但唯獨這件事不行。
箭在弦上,怎能不發?
玄闕對仙門頗為敬重,不想翻臉太徹底,再加上他確實需要柳惠陽幫助,這才使出他最擅長的招數——
金錢就是力量!
絳月神草隻在他們孔雀穀生長,能助修者們打通炁海關竅、提升真炁。
柳惠陽雖然是雲水宗核心弟子,平時不缺資源,可是這種品級的靈藥,也是有限的。
玄闕決定用絳月神草收買柳惠陽。
柳惠陽眉頭緊蹙,他看向陸斬:“老道長,伱有什麼想說的嗎?”
陸斬微微一笑:“沒想到雲水宗的弟子竟然幫著妖孽行事,老夫隻想知道,孔雀精是怎麼說服的你?”
陸斬跟柳惠陽也算是老熟人。
當初離開東海仙島時,他送淩皎月回山門,在雲水宗小住了一段時間,跟柳惠陽有過來往。
陸斬覺得柳惠陽還算君子。
待人接物、行事作風,皆有些君子之德,並且十分注重風評,愛惜羽毛。
這樣的人就算來到南疆,也絕不會跟妖魔同流合汙,除非事情有誤會。
所以陸斬在看到柳惠陽時,就掏出了雲山道長給他的腰牌。
他南疆此行,不僅有雲山道長的腰牌,還有公孫玄音、空空大師、跟女上司的,為的就是應對如今這種情況。
如陸斬所料,在看到令牌後,柳惠陽果然留手,可見事情確實是有些誤會,雲水宗大師兄並沒有走歪路。
“這…”柳惠陽剛欲開口,便被選闕打斷。
玄闕看到兩人交流,有些不耐煩:“柳兄,若是十株不夠,我給你二十株,你愣著做什麼?”
柳惠陽聽到這話,心底天平傾斜,他做出判斷後,便轉身看著玄闕,搖頭:
“玄闕兄,絳月神草我固然想要,但絕不是以這種方式。我們仙門弟子取之有道,絕不會因為利益去做壞事,你將我柳惠陽看扁了。”
“我不知你跟老道長有何恩怨,但總覺得其中有誤會。既然你不願意坐下來聊聊,若是執意出手,便休怪兄弟無情了。”
“……”
玄闕氣急敗壞,沒想到柳惠陽居然如此固執,他道:
“你是不是瘋了?誰是好人誰是壞人,你看不明白嗎?難不成這老賊長得像好人?你們雲水宗還會看麵相?”
“……”
柳惠陽握著劍,也很難判斷誰是誰非,可玄闕連坐下聊聊都不肯,顯然更有貓膩。
更何況,既然難以判定,柳惠陽更不能加入其中,行害人之事。若是害對了,萬事大吉,可若是冤枉了老道長,有違初心。
眼看局麵越來越複雜,陸斬將柳惠陽推開,淡聲道:
“這是我跟孔雀精的恩怨,跟你們雲水宗無關,你們且速速離開。”
柳惠陽麵露動容,他看得出來,老前輩是不想讓他為難,才讓他離開。
略作猶豫,柳惠陽便抬手衝著陸斬拜了拜:“多謝前輩。”
言罷,柳惠陽朝著身後揮了揮手,帶著雲水宗的弟子離開。
玄闕勃然大怒,他冷笑道:“好好好…真是好樣的,但是老不死的你彆囂張,就算是沒了柳惠陽,今日你也難逃此劫!龍素姐姐、聖女、準備出……嗯?”
事已至此,絕沒有善了可能。
玄闕本想按照原計劃行事,結果他甫一回頭,就看到身後空無一人。
龍素跟姬夢璃早就不見了。
“???”
玄闕一怔,忙得左看右看,希望能找到兩位幫手的蹤跡。
結果連根毛都沒看到。
陸斬指了指北邊兒,好心提醒道:“她們好像朝著那邊跑了。”
“???”
玄闕怔然過後,便是憤怒跟痛心。
龍素跑了便罷,他跟龍素本就不熟,此番也是合作互助,並沒有太多的革命友情。
可是聖女跑了為哪般?
他冒著危險對付老賊,不就是想為聖女報仇嗎?
結果聖女居然跑了…
好歹跑之前喊他一聲啊?
玄闕心灰意冷,卻不得不冷靜下來,他怒視陸斬,道:
“我們兩個本就沒有私怨,倒也沒必要生死相向。你想要什麼東西?待我離開秘境,我可以給你找來。”
玄闕意識到癡心錯付,自然不想再拚命。雖然他有雀翎護著死不了,可是該疼的還是會疼,該傷的還是會傷,並不是無敵。
既然如此…稍微妥協一下應該沒什麼吧?
反正周圍也沒人看到,不丟人。
陸斬凝望著玄闕的五彩神翎,心動不已,他沒工夫跟玄闕廢話,周身真炁狂湧,徑直朝著玄闕砸去。
“該死!”
玄闕暗道倒黴,卻不敢大意,他張嘴射出五彩虹芒,虹芒猶如牢籠將陸斬困在其中。
出手即仙法!
玄闕想儘量展露驚人戰力,逼退此獠,再去找龍素跟聖女算賬。
“砰——”
陸斬卻渾然不懼,他一言不發,右手猶如春風拂麵般抬起,隨意揮出一拳。
拳頭凝聚出狂風,猶如疾風驟雨橫掃而過,登時將五彩虹芒的束縛擊碎。
“……”
玄闕心底一沉,沒想到這老登竟然如此輕鬆寫意,他來不及多想,右手紫光暴起,凝聚出一把巨大長刀,劈向陸斬麵門。
此刀攜雷帶電,乃是經過特殊祭煉的法寶,出刀時風雲變色,雷雲翻滾。
“鐺鐺鐺——”
陸斬以掌為刃,手掌化作白玉之色,攔住長刀的同時,右腿猛地將玄闕掃飛。
“噗!”
玄闕隻覺腰間劇痛,他吐出一口鮮血,朝著火河倒飛出去。
火河灼熱滾燙,帶著邪異力量,玄闕隻覺得一股巨力自河中傳來,竟拉著他不斷下墜。
“神翎出!”
玄闕身心俱痛,他忙的豎起劍指,捏訣召喚出神翎護體。
五彩神翎瑞彩鉛條,如夢似幻華美無雙,綻放出五彩神光,將玄闕護在其中,緩緩地拖到半空。
“有點意思…”
陸斬身影如閃電迅捷,在玄闕被神翎撈起的瞬間,他便呼嘯而至,掌心打出一抹霞光,衝向玄闕腰腹。
如此近的距離,玄闕避無可避,雖然有五彩神翎護體,可他仍舊被砸飛數百米。
“……”
陸斬對那根神翎愈發好奇,他剛剛用了八成力量,就算是造化境的大能,也難以抵擋一擊。
可是那根神翎居然護住了玄闕。
陸斬心如閃電,再次飛至玄闕跟前,實驗五彩神翎的強度到底如何。
武者強健的軀體跟五彩神芒激烈碰撞,恐怖威壓交織,其聲猶如驚雷落地,真炁波動讓下方火河都在沸騰咆哮,周遭不少山脈登時灰飛煙滅。
五彩神翎不斷掃射出神光,陸斬臂膀被掃射得鮮血淋漓,戰意卻絲毫不減。
玄闕完全是被壓著打,他雖然跟神翎合一,但仍舊痛不欲生,他看著陸斬神色,逐漸猜到陸斬目的:
“你…你想奪取我的神翎?”
陸斬無視他的話,攻擊更加淩厲。他抽出烏黑長刀,刀芒成千萬道,劈殺被神翎護在其中的玄闕。
神翎遭受無數重創,光芒略微有些黯淡,但是在鴻蒙力量加持下,神翎又在不斷地恢複,並且不斷為玄闕恢複傷軀。
可剛剛恢複不過片刻,又被陸斬撕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