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帝寢宮
薑離一路暢通無阻，直接進了殿內，朝著床榻走去，耳邊聽著那微弱的喘息聲，心口有些悶，站在床邊喊了一聲“父皇，兒臣回來了。”
皇後站在一旁，抬起帕子抹了抹眼淚，其他嬪妃早見過皇上，被皇上趕了出去，隻留下皇後，太子，薑離。
“……”
明帝似有所感，睫毛輕輕顫動了下，費力掀開沉重的眼皮，看著床邊站著的身影，苦笑一聲“離兒，你回來了，能送朕一程挺好。”
本就油儘燈枯，說話也早已失了力氣，喘著氣，斷斷續續說著“離兒，父皇對不起你們，年輕時做了很多錯事，你們能不能原諒父皇。”
渾濁的眸子，緩緩流出眼淚。
薑離扯了扯嘴角，眼神有些飄忽，他對不起的是原主，可不是她，怎麼原諒，要不要撒個善意謊言，反正都要死的人了，不能讓他這口氣不咽下。
古人不火葬，萬一這口氣下不去，詐屍怎麼辦，她可不想跟喪屍乾架。
明帝見她不吭聲，眼神越發黯淡下來，嘶啞著嗓子“哎，朕就知道，你不會原諒朕，朕這口氣可真是咽不下……”
薑離聞言一瞪眼，噗通一聲跪在地上，頭點得跟小雞啄米一般“父皇你說什麼呢，兒臣原諒，你這口氣可千萬咽下，彆堵在嗓子眼，容易詐屍。”
“兒臣聽人說，這要是詐屍的話，會直接找到後代，全部殺死，萬一的萬一，你真詐屍了，可彆這麼乾，不然我真給你燒了。”
沉默，殿內死寂一般得沉默。
皇後本來要勸說的話，直接堵在嗓子眼，上不上下不下，肩膀微微顫抖著，似乎在努力壓製著什麼，彆開臉不敢再看，免得自己失控笑出聲。
咳咳，不愧是離兒，這腦子跟旁人不太一樣。
明帝聽到這話，氣得直瞪眼，精神頭都好了不少，噌得坐起身“放肆，你這個丫頭說什麼，簡直是大逆不道，信不信朕，朕治你罪。”
“奧，隨便治，父皇有啥話要說，有啥事要做，抓緊點時間吧，你這都回光返照了，徹底是沒救了，等下去後，好好過日子。”
“沒事多保佑我們順利，不然啟國亡國的話，我們都要下去陪你，以後豈不是，連個燒紙錢的都沒有，那也太可憐了。”
薑離皺著眉，說得一臉認真，似乎是真苦惱這件事，不知該如何解決。
明帝咬著牙，也顧不得人之將死的傷感，招招手“來人，快將聖旨拿來，趁朕還有些力氣，將這些事都處理了，太子儘早登基，免得生亂子。”
“德福留給你，朝中老臣的秉性，他是最清楚地，你多聽聽他的話，儘快將朝臣掌控在手中，後宮納妃之事也要上心。”
“朕知道，你跟太子妃情投意合，可她有母家在，注定跟你不能同心，若你不納妃，時日久了，太子妃娘家恐生變故，尤其是你這身子骨，哎。”
明帝知道太子心軟，也就怕這一點，朝臣對新帝一定會多加試探，一旦被朝臣拿捏住，日後可就是個傀儡皇帝，這薑家的江山自然不保。
罷了，有那個瘋丫頭在，想來那些朝臣，也不敢太放肆，再說還有皇後在，他也能放心些了。
薑禦紅著眼眶點頭“好，父皇放心，兒臣醒得，您若是想兒臣了，就給兒臣托個夢。”
“……嗬嗬，不必了，有那空還不如找離兒，那丫頭，可比你有意思多了，好了，這聖旨朕都寫好了，玉璽交給你，影衛也都給你。”
明帝一樣樣說著，將惦記的事，都一一交代清楚，這才長舒了一口氣，眼神複雜看著薑離“離兒，你給父皇一句準話，啟國真能保下來嘛。”
薑離聞言回過神來，神色坦然“不知道，我隻是說該做的準備做了，至於結果交給老天爺，大不了就是都嘎了，黃泉路上全家走，不好嘛。”
“哎，你就不能騙騙朕嘛。”
“也能，父皇你聽著，啟國不僅能保下，還能平步青雲，天下一統個，百姓不再受戰亂之苦，怎麼樣，這個餅是不是又大又圓。”
薑禦心中的傷感，聽到這話徹底破防，憋著笑，臉都憋紅了，眼裡滿是水汽，無奈道“離兒，你讓父皇好好走成嘛。”
薑離按了按胸口，莫名壓抑得難受，她什麼時候情緒這麼敏感，居然有種想哭的感覺，真是見了鬼了。
“好，父皇不用擔心，除非是那四國圍攻，不然啟國都能活下來，累不累，累了的話，就躺下放心去吧。”
“彆操心那麼多，一切有我們呢。”
明帝點點頭，不知想起什麼，表情瞬間嚴肅起來，板著臉“離兒，那個刺殺的人，父皇看到了，是那種站在眼前，但會變成看不到的樣子。”
“隻有那把匕首能看到，就像是憑空出現一樣，緊跟著那個人就出來，如同鬼魅一般，你要小心點，朕覺得他還在皇宮之中。”
“若是不抓出來的話，怕是太子和皇後，都不會太安穩，你明白朕的意思沒？”
薑離聞言，身體繃緊了些，眯了眯眼“透明人嘛，有點意思，父皇放心，從現在開始我會跟著皇兄和母後，有我在不會出事。”
“至於那個透明人，兒臣會將他抓出來，碎屍萬段為你報仇雪恨。”
明帝點點頭，渾身的力氣，像是瞬間卸下一般，躺在床上，眼皮重得抬不起來，閉上眼沉沉睡去，氣息也越發微弱起來，直到徹底斷氣。
薑離心裡有些難受，輕聲說了句“皇兄，讓人敲喪鐘吧，父皇……已經去了，刺客一日沒抓到，你們都不能離我太遠。”
聲音有些哽咽“好，聽你得。”
一聲，兩聲，三聲……
啟國京城百姓，全都聽到這九聲鐘聲響起，齊齊跪在地上，神情哀戚，整個京城縈繞在，壓抑死寂的氣氛裡。
皇宮一個角落，慢慢顯現出一個人影，朝著喪鐘的位置，露出一抹得意得笑“啟國皇帝不過如此，下一個……太子殿下，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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