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廷祥對李三古堆的被盜挖一直耿耿於懷。他的一些好友勸他放開些。他們說,這個社會就是這樣地黑暗、腐敗,個人的努力又有多少作用?
蔡廷祥說“流水不腐,戶樞不蠹。”
蔡廷祥是個老學究,一生鑽在古紙堆裡,但他說的話卻堪稱經典,柯岩表示理解。
蔡大師的意思是中國就是像唐明友、陳布林這樣的“腐水”“蛀蟲”太多了。
柯岩回到南京不久,蔡廷祥就率西北考察團出發了。他們的目的地就是山西五台山。
這次柯岩、楚文明、王一博都參加了考察團。
何兆洋作為蔡迋祥的助手,他除了協助蔡迋祥搞科學研究外,還負責與各研究人員的信息聯係。
在河南鄭州,考察團彙齊了這次考察的重量級人物梁思成和林徽因。
說到梁思成和林徽因,前麵有關章節作過介紹。
在中國古建築領城裡,唐朝,仍是梁思成的執念所在。未能發現唐代木構建築,讓他一直耿耿於懷。
有一次在給林徽因的一封信中,他寫道,但凡有一點關於唐朝的痕跡,“則一步一磕頭也要去的!”
這次他們再度啟程,第四次前往山西,尋找夢寐中的唐朝。
短短五年之間,蔡廷祥、梁思成等人一直在各地奔波,考察了一百九十個縣市,二千七百三十八處建築,繪製了一千八百九十八張測繪圖。
梁思成重點調查了京郊、河北、山西一帶的古建築,參與了杭州六和塔與曲阜孔廟的修葺計劃。
蔡廷祥雖是文獻部主任,也並未放棄田野考察,最初聚焦於北平與河北周邊,後來又走訪了河南、山東、江蘇和陝西等地。
此外,兩人還聯手擬出了故宮文淵閣、景山萬春亭的修複計劃。
但梁思成從未忘記自己的夙願。
四年前抵達大同時,他就深信,在華嚴寺和善化寺的一些建築細節中,一定潛藏著唐代的痕跡。
他猜測,有一些與《營造法式》規則不符的細節,或許就是殘留下來的唐代手法。隻是,這一切還隻能停留於猜測。
山西趙城縣的女媧廟,曾讓他心存幻想,因為廟誌宣稱它是唐朝天寶六年重修的。
然而,僅僅看一眼正殿的鬥拱,蔡廷祥、梁思成一行就已經知道,它的建造年代不會早於元末明初。
而在趙城興唐寺,這個也號稱的唐代建築,儘管需要繞很長的路進山,他們還是決定前往探查一番。
他們一路走了十三個小時,中途又在霍山的山神廟中借宿了一晚,次日才終於抵達興唐寺。
可惜,他們所見到的,卻隻是幾座清式的小殿和西洋式的門麵,古建築早已被拆除殆儘。
但是這次與往常任何一次都不同。這一次,他們有了新的線索。
在法國漢學家伯希和的《敦煌石窟圖錄》中,莫高窟61窟的佛龕背後,有一麵巨幅壁畫《五台山圖》。
這幅巨幅壁畫長1345米、高342米。在它的空間裡描繪了唐代五台山的寺廟群,從河北鎮州到山西五台山,數百裡山川、寺廟、風土、民情,曆曆在目。
而其中有一座寺廟,名為“大佛光之寺”,根據壁畫上呈現的方位來判斷,它應該不在五台山的中心地帶。
於是,考察團從太原到東冶,換了騾車以後,沒有進入寺廟雲集的台懷鎮,而是向北走,沿著偏僻的山間小路向南台外圍一路搜尋。
終於,二十多棵古鬆沉默地迎接他們,單是看一眼佛光寺的鬥拱,就帶給他們極大的震撼。
它“巨大、有力、簡單,出簷深遠”,他們下意識地想到薊縣獨樂寺觀音閣——那是他們曾經尋訪過的最古老的木構建築。
柯岩、楚文明和王一博都是第一次參加這樣的古建築考察。他們都為這些古建築的博大精深所吸引。
佛光寺大殿中的佛像,與敦煌石窟中的塑像相仿,他們深信,這些應該都是晚唐的塑像。
在莊嚴的佛像群裡,角落處有一尊小小的女子像,一副世俗裝扮,與周遭的環境格格不入。
僧人告訴他們,那是邪惡的武則天。
他們隻是付之一笑。這種說法是不是牽強附會?隻有通過考察才能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