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司蒞臨,不能不見。
告彆王國興,周鑒步入大堂。
“駱大人早啊!”
大堂上,一幅猛虎下山圖下。
一個身著麒麟服的中年男子神情傲然,側身坐在白虎皮的大椅上,手中拿著一卷書。
他就是錦衣衛指揮使,駱養性。
在大明朝,隻有公、侯、伯、駙馬等勳貴才有資格穿麒麟服。
唯一例外的是,錦衣衛指揮使也可以穿麒麟服。
足見錦衣衛地位之高。
駱養性愜意地翹著二郎腿,手上翻看著一本書。
他早就看到周鑒進來,卻僅僅瞥了一眼。
待周鑒出聲見禮,他才假裝反應過來,起身道“哎呦國舅爺,您怎麼又來上值了?不是讓你多在家中休息嘛!”
明朝中後期的勳貴子弟,多是隻領俸祿,不上班。
周鑒道“食君之祿,當儘君事,廟堂諸君為國為民,下官亦當隨公聽令帳下。”
說著,他瞥了眼駱養性手中書冊的封麵,依稀是三個大字金瓶梅
“國舅爺高義!”駱養性將書冊背在身後,又說了幾句沒營養的客套話。
隻是眼神中,似乎隱藏著對周鑒有些不滿。
駱養性並非簡單的錦衣衛堂官。
他祖上行伍出身,追隨朱元璋打天下,世代擔任宮廷禁衛軍官。
其父駱思恭、曾祖駱安都曾執掌過錦衣衛大權。
十八年前,駱養性就進了錦衣衛,以百戶出仕。
今年年初,以左都督、太子太傅銜掌錦衣衛,並獲特賜“肩輿”殊榮。
這種出生錦衣衛世家的,往往一肚子壞水,陰得很。
“詔獄臟亂,國舅爺不如調去鸞輿司,禦前侍奉陛下,如何?”
駱養性說道,希望能將周鑒調離北鎮撫司。
錦衣衛是皇帝親軍護衛,有的負責宮中防衛,有的負責陳設儀仗,有的負責豢養虎豹、還有的負責糾治文武大臣在朝堂上失儀過錯。
隻有極少部分在北鎮撫司,負責巡查緝捕,管理詔獄。
鸞輿司,是專門給皇帝抬轎子的,人前光鮮亮麗,倍有麵子。
而詔獄,昏暗無光,每日麵對犯官喊冤。
一個天天見到皇帝,一個很難見到皇帝。
差距不言而喻。
若是彆人,無論如何也輕易進不了鸞輿司。
但周鑒不同,身為國舅,他出入大內的機會很多,也可以自由出入東宮。
即便如此,非得召見,很難見到皇帝。
若是能調入鸞輿司,相當於皇帝司機,自然是天天可以碰到崇禎皇帝。
周鑒不假思索道“多謝駱大人美意,禦前當值固然榮耀,然宮中規矩甚多,下官不太適應,還是詔獄輕鬆舒服。”
既然能自由出入東宮,我為什麼要進宮當差?
一入宮門深如海,還怎麼發育?
“好。”
駱養性點點頭,一副老好人的樣子“以後國舅爺有什麼事可以直接來找我,不必見外。”
“對了國舅爺,散值後到我府上坐坐,咱們好好喝幾杯。”
周鑒忙道“下官不敢叨擾。”
“嗬嗬。”駱養性臉上麵露微笑,看不出任何不滿。
他深深望了眼周鑒,笑著離去。
想到孫傳庭還在詔獄裡受罪,周鑒匆匆趕去,沒把下班赴宴的事當回事。
官場上領導的客套話聽聽就行,真要當真,隻會是自取其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