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陽寶回想過往時,耳邊傳來自家世子猶帶希望的聲音,“林晚那邊沒有任何消息嗎?”
陽寶如實地搖了搖頭,“林側妃一直都在尋人打聽,依舊一無所獲。”
耶律烏稚氣惱地來回踱步,他腳步猛地一頓,“本世子就不信她一點都不知道。”
說罷,他信步朝外走去,陽寶見狀,趕忙緊隨而上。
晚楓院,林晚坐在院中的藤椅上,正在教耶律少旭畫畫。
耶律少旭畫了幾筆,卻是興致缺缺,他忍不住問道“阿娘,我好想姐姐和二哥哥,他們到底什麼時候才回來呢?”
林晚神色愣怔,馮瑜和良兒剛離開那會兒,少旭見不到他們,一直哭鬨不止。
她心疼萬分,隻能哄騙他說他們隻是去了千裡之外的仙山治病去了。
良兒身體向來不是太好,府內雖然象征性地為他請過名醫診治,但效果一直都不大好。
她以前一直以為是娘胎裡帶來的羸弱之症,如今想來,良兒應該患的是心病。
他在王府一直都不快樂,長此以往,積鬱成疾,但他總是懂事地不說,所以才會出現她後來才知道的那些自虐之舉。
他跟著馮瑜離開已經兩月之久,她的心也跟著飄出了很遠。
她在想她的良兒,在想他跟著姐姐在外過得好不好,安不安全,有沒有受了委屈?可是這些,她都無從得知。
她看著少旭滿含期待的眼神,隻能輕聲安慰著“仙人外出遊曆去了,你姐姐和二哥哥要在仙山等好長一段時間,才能見到他呢。”
“真的嗎?”少旭顯然有些半信半疑。
她摸著他稚嫩的臉頰,柔聲道“當然是真的。”
“那我可不可以給他們寫信,告訴他們我想他們了?”
林晚看著他純澈的眼睛,眸中瑩潤一片。
她彆開眼,竭力按壓著自己即將崩潰的情緒,儘量語聲平緩地笑道“旭兒當然可以寫,娘親可以派人幫你快馬送去。”
“阿娘,那我不畫畫了,現在就給他們寫信。”
他擱下筆,立馬抽出一張宣紙,開始在上麵歪歪扭扭地書寫起來。
林晚輕撫著他圓乎乎的腦袋,心下卻一片黯然神傷。
她回想起三個月前外出時的那場意外。
那是一個晴朗冷冽的日子,她帶著兩個孩子去梵音寺拜佛祈福。
那時的她,已經知道馮瑜即將帶良兒離開,便想著帶他去寺裡求個平安符,沒曾想少旭見到後也吵著要去,她無奈之下,隻能將他們一起帶上了馬車。
然而他們在回來的路上,突然刮起了狂風,馬車在走到一個岔路口時,頓時被掀翻,她情急之下將靠自己更近的少旭摟在了懷中,而在顛簸之中沒來得及將離他較遠的良兒一起抱住。
也就是在那一刻,她清晰分明地看到了良兒眼中的受傷與無助。
她從他的眼神中,看到了他當時的內心所想阿娘愛少旭甚於愛他,他是多餘的那個。
雖然她事後將他抱在懷中極力安慰,可從他的反應來看,她明顯感受到了他的低落,甚至是微不可察的排斥。
他像個被拋棄的孩子一樣,在漸漸地疏遠她。
她無法形容當時的感覺,心疼中又夾雜著無以言說的痛苦。
兩個孩子都是她身上掉下來的肉,想一碗水端平,將她的母愛平分給兩個孩子,卻是那麼地難,更遑論是良兒那樣尷尬的身份和敏感的心靈。
也許,正是因為那次的意外,才讓一直都對是否離開天樞而搖擺不定的良兒下了最終的決心。
其實馮瑜在三個月前就已經安排好了一切,隻是見良兒心有不舍,才多給了他一個月的時間考慮。
馮瑜曾對她說,如果一個月後,良兒選擇的是留在榮王府,那麼她亦不會再勉強。
她深知她為何會那麼說。
自從她成為了耶律烏稚的外室之後,被他那樣地折磨與對待,換成任何一個正常的人都難以忍受,更何況是自小金尊玉貴的她。
她已經因著對父親的承諾,付出了她所有的一切,包括她的貞潔,她的尊嚴,乃至她的後半生。
要知道,沒有哪個男子會願意娶一個再也生不了孩子的女子。
她為良兒付出了太多太多,好到她作為一個母親都有些自歎弗如,又遑論是自小便缺愛又懂事的良兒呢?
所以,在得知榮王派了府兵去搜尋他們的行蹤,和麵對榮王妃來晚楓院對她幸災樂禍地冷嘲熱諷時,自己才會表現得那般平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