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帳春慢!
晚照隱約有些明白了,但卻依舊不肯認輸,開始胡攪蠻纏,“你又如何證明地上這些火焰是睿王爺的腳印?”
“唉,人又笨又蠢溝通起來就是有些麻煩!”衛卿卿滿臉嫌棄,見自家那位貪吃的丫鬟也一臉懵懂,隻能忍住不耐煩用事實說話,隻當是給自家丫鬟上上課,“半溪,把你手中的墨棒借我一用。”
半溪此刻對衛卿卿崇拜得很,一被她點名立刻像被將軍點名的將士,將腰板挺得直直的!
他再一聽衛卿卿想要借用他的墨棒,立刻小跑上前、雙手奉上,“衛夫人您隨便用,不用歸還都行!”
衛卿卿接過墨棒緩緩蹲身,在地上隨意畫了個圈,隨後示意明燁走到圈中,“睿王爺,麻煩你在這黑圈裡留個腳印。”
明燁已經猜到衛卿卿想要做什麼,他這會兒心情不錯,一邊目不轉睛的盯著衛卿卿,一邊配合的長腿一邁、走過去在黑圈裡踩了一下。
他踩完突然皺眉,一臉不爽的看著那個孤單的腳印,隨後也不管黑圈裡的位置夠不夠,抬腳重重的再留下一個腳印……嗯,兩個看起來順眼多了。
衛卿卿立刻將火把靠近那新鮮出爐的腳印,黑圈內留下腳印的地方果然迅速冒火,慢慢變成兩個形似腳印的火印。
衛卿卿把白糍抓到黑圈前,敲著她的腦袋問道“這下清楚明白了吧?”
白糍如小雞啄米般連連點頭,雙眼放光、滿臉崇拜的看著衛卿卿,“夫人,您實在是太太太厲害了!”
衛卿卿笑得雲淡風輕、頗有高手風範,“我不過是多記住一些常識,看人看事比旁人多幾分細心罷了。”
“說的好!好一個足智多謀的女諸葛!”
喝彩之聲突然響起,眾人循聲望去,一見到那位從花叢後走出來的貴人,頓時一臉驚愕,隨即紛紛下跪行禮,“太後娘娘萬福金安!”
來人竟是當今皇帝的生母,孝端太後。
孝端太後此次微服出訪,前來參加多年好友永平侯老夫人的壽宴,並未驚動其他人,因而連晉安長公主都不知曉。
孝端太後虛抬了抬手讓眾人起來後,目光直直落在衛卿卿身上,“你就是承恩伯府的衛氏?”
“臣婦正是衛氏。”衛卿卿答道。
“你先毛遂自薦,憑借高超醫術治好了懷思暗疾;後又憑著聰明才智,證明燁兒的清白……膽大心細、足智多謀,可謂是巾幗不讓須眉!”孝端太後說著衝衛卿卿招了招手,神色和藹的讓她近前說話,“來,走近幾步,好讓哀家好生瞧瞧你這個妙人兒。”
衛卿卿不敢推脫、依言上前,也不敢像在白糍麵前那般沒皮沒臉,少見的一臉自謙,“太後謬讚!臣婦不過是運氣好,正好對懷思公主的病症略有所聞罷了,並非醫術高超;至於睿王爺清白,和睿王爺一起被誣陷的人是臣婦,臣婦說到底不過是自救罷了!”
“且烈酒遇火必燃,這是眾所周知的常識,臣婦利用這點證明睿王爺的清白,委實算不上‘足智多謀’,當不得太後娘娘的誇讚。”
“也虧得這酒夠烈、天氣夠凍,酒氣散的沒那麼快,才能殘留些許點火,”衛卿卿笑著將其中竅訣點出,“若是再遲上一些,酒氣全都散了去、點不著火了,那臣婦便也無計可施了。”
孝端太後很是滿意衛卿卿這副不驕不躁的姿態,笑道,“非也非也,眾人的確都知烈酒遇火必燃這點,這也的確是一個常識,可卻沒人像你這般心細如塵、觀察入微,從這一點入手,引出腳步淩亂一說,最終揭穿淩氏的謊言。”
“你若是未能揭穿淩氏的謊言,燁兒這荒唐風流的名聲怕是又要添上一筆,”孝端太後說著恨鐵不成鋼的瞪了明燁一眼,“連自個兒清白都自證不了,以後可還有臉說自己足智多謀?”
明燁倒是一點都不覺得尷尬,一指淩婉柔便將責任全都推脫了,“姑祖母,是敵軍太狡猾、太不要臉,可怪不得我!”
孝端太後聞言麵色不虞的掃了淩婉柔一眼,對她的所作所為十分不齒,再轉念一想承恩伯府那些破事,索性再開金口,將韓家刻意懸而不決的事一錘定音,“建寧伯之妹衛氏,嫁為韓家宗婦,為夫守寡三年,貞烈可嘉,堪為表率……”
“傳哀家懿旨,賜衛氏正四品誥命,封為承恩伯世子夫人。”
“至於淩氏,心術不正、心狠手辣,連腹中親子尚且能夠狠心拿來做局害人,若為宗婦主母,必禍害闔族……傳哀家懿旨,淩氏心術不正、誣陷驃騎大將軍,損國之棟梁威儀,罰永世為妾!”
孝端太後懿旨一下,衛卿卿和淩婉柔二人的名分,終於塵埃落定。
衛卿卿跪下接旨之餘,不由感慨萬分———正妻之位從來都不是她想要爭的,甚至她還對這個名分頗為不屑,不想橫在韓爍和淩婉柔這對深情鴛鴦之間膈應自個兒,偏偏這個名分最終卻讓她輕易拿到手。
而淩婉柔從重生那一刻起,就將正妻之位視為囊中之物,一直以來也都認為,隻要她想取,舉手之間便能如願,她之前之所以一直沒有取走,隻不過是想順應天意命數罷了……誰承想最終竟會是這樣的結局!
淩婉柔此時此刻,腦袋一片混亂,內心震驚大過悲痛———她沒料到事情居然會脫離她的掌控,演變到這一步,變得和前世完全不一樣!
更沒料到事情脫離前世的軌跡後,居然會發展到對她如此不利的地步!
淩婉柔悔不當初、恨得咬碎銀牙———最初的最初,她並沒想過要算計衛卿卿和明燁,她隻是在衛卿卿布好局後,順水推舟的推了一把而已啊!
可這個受她推波助瀾的局,最終非但沒能讓衛卿卿身敗名裂,還生生將她推到困境……
這個局成全的竟不是她,而是衛卿卿!
她悔啊恨啊!
若是她不動小心思,把晉安長公主等貴婦也引來流霜亭,孝端太後是不是也就不會被引來?
孝端太後若是沒來流霜亭,也就不會有這道“永世為妾”的懿旨了!
說到底,竟是她自個兒害了自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