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老頭明顯不是給家裡弄糧食,就算他孫子多,但是他也了解到他兩個兒子兒媳有工作,工資也不少,孩子都有相應的供應。不可能缺糧食吃。
所以,他根本就沒說實話。
不說實話,周立偉也不可能傻乎乎地給他弄糧食。
擦了把手,就想往外走去,董老頭趕緊拉住了他。正想再說兩句好話,董老太也進了廚房。
白了老伴一眼,“讓你直接跟小周說實話,你還玩你那點子心眼子。小周是個好的,品行端正,你說出來,他就算不能幫忙也不會多說什麼。”
周立偉任由董老太給他戴高帽子,沒吭聲。
這老太太說得沒錯,就算他幫不了,也不會多管閒事。
董老頭不自在地輕咳一聲,沒再隱瞞,“小周啊,是我們以前的那些老夥計,有兩個同事,還有兩個朋友。他們都是被冤枉的,下放到了各地農村,住牛棚,乾最臟最累的活,吃不飽穿不暖,年紀都跟我們差不多,我們擔心他們再不多吃點,怕是,嗚嗚,怕是熬不住了。”
說到最後,老頭居然已是哽咽出聲。董老太早就抹著淚佝僂著身子走出了廚房。
周立偉也有點觸動。但時代就是這樣,十年的運動,被冤枉的數不勝數。很多都還是各行業大佬。
有的堅持了下來最後被平反,回到原來的崗位繼續發光發熱。但也有的蹉跎了好些年,早就磨滅了鬥誌,隻能平淡餘生。
還有的在惡劣的環境中,沒有堅持到最後,中途就倒下,含冤閉目,可悲可歎,卻又無奈至極。
周立偉重重地歎了一口氣,搬了兩張凳子,讓老頭坐下。
“老頭,你先跟我說說具體情況,我再看看要怎麼辦。”
周立偉雖然同情那些個被冤枉的下放人士,但同情歸同情,但能不能伸以援手還要視情況而定。
首先要確保自身的安全,不能幫彆人就將自己搭進去。
雖然這種可能性比較小,因為之前二老也明顯出手幫過卻依舊沒事,說明問題不大。
但小不代表沒有,他還是要了解情況才能放心。
董老頭坐下後緩了緩情緒,才娓娓道來。
原來,當年運動開始前,二老因為有學生的幫忙直接將工作從京都調到了誌河縣。但在他們剛安頓好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運動就開始了,這些高校教授首當其衝被批鬥被下放。
他們二老逃過了一劫,但是他們的幾個老朋友卻沒幸免。
一個是京都大學的校長,姓齊,最先遭殃。
一個是外語學院的鄭院長,說他有海外關係。
還有一個姓薑的朋友因為家裡太有錢,被扣上了資本家的帽子。
最後一個老葛是走仕途的,被安上了莫須有的罪名,明顯是被人搞了。
周立偉聽完也是一陣唏噓。
“老頭,那他們現在都在哪裡?”
董老頭抹了一把眼睛,猶豫了一下才開口道,
“老齊在大西北,他是最先下放的,我們當時沒任何準備。小鄭就在隔壁縣的一個村子。小薑還有老葛就在咱們這個縣,他倆在一個地方,就是你們公社的李莊大隊。”
周立偉明白了,這三個肯定是他們做了安排,下放的時候才能將人弄到這邊來。
不得不說,這幫忙安排的人能量還不小。隻是為什麼能幫忙安排,後麵卻不照顧了呢?
有這樣的疑惑,他也直接問出了口。
“老頭,幫你們安排在這誌河縣的人挺厲害的,現在為什麼不繼續幫你們了?”
董老頭歎氣,“哎,他也是如履薄冰,已經幫了大忙了,我們哪裡還敢時不時去麻煩他。都不敢聯係,盯著他的人也多。”
“現在小薑和老葛在李莊大隊我們還不太擔心,當年我們幫那個大隊長家的大兒子弄了一個參軍名額,那大隊長對他倆還算照顧。日子相對好過一點。”
周立偉不得不感歎,這人的緣分啊,就是奇妙。
原來李躍進當年能去當兵,是因為這層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