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年那駭人的異蟲如今隻剩血肉骨架都能架起一個種園。
它的本體早在弑神之夜被殲滅,這裡隻是殘存的繁育之地。
封憐心雖然不想承認,但她也知道如今滇西的世家能到現在的規模,甚至有能力與魏國朝廷抗衡,吃下比滇西領土要大幾千倍的國土,全都仰仗這異蟲。
如今走在這種園的人都不知敬畏,隻因當初親眼見到那異蟲登場的人早就死的死、老的老。
江山代有才人出。
八十多年過去,驅使異蟲的少女早已白發蒼蒼,蝸居在天山之上,享受著權力的餘暉。
那帶領族人向異蟲下跪的少年也已顯出老態。
封憐心、廖東來、常仲聲這樣的新力軍掌管著滇西,神明的威望早就大不如前。
更彆提如今在滇西各種攪局的魏文熙、柳明臣、聞西陵、江慕雪和楚懷荷一輩,往後就全是他們的舞台了。
在這異蟲的肚腹之中,某個幽幽深處仿佛也傳出了一聲微不可察的歎息。
時間過得真快啊。
可不是嘛,留給他們逃生的時間不多了。
謝大金正在警惕地看著越來越近的追兵,他們已經下了地下三層,沿著走廊逐漸逼近。
整條過道之中回蕩著某種凶獸的嘶吼聲。
“那是什麼東西?”光是這吼聲,就讓盧煜恒忍不住雙腿打顫。
“少爺,待會你找機會先走。”謝大金頭也沒回地朝走廊走去,最後囑咐了他一聲。
盧煜恒看著他的背影百感交集,他試問之前在京城從未與謝大金有過接觸,但是謝大金卻一直以命相護,如今這一去更是將生死置之度外。
他捫心自問,從小到大都未有人對他如此上心,平日交的也是些酒肉朋友,自己更不是什麼有出息之人,竟也能得一人舍命相護。
這生死離彆的時候,他才感受到在他從來沒有關注過的地方,原來還有如此拳拳真情。
他憋足了勁,大喊“彆死。”
謝大金那麻木的臉上扯開嘴角一笑,他早就死過了。“少爺,等吾凱旋。”
魏文熙自知盧煜恒在感慨什麼,但是她沒有時間沉溺在這樣的感情當中,雖然謝大金的犧牲無形中也護了她,隻是如今若找不出破局之法,他們都要死在這裡,區彆不過是早死晚死而已。
南哥昏迷,小北早已破防,兩人把他們引入腹地,卻指望不上。
她將視線投向一旁的周媽媽。
聽剛才小北所言,應是種園起亂子之時,周媽媽救了他。
隻是種園中其他人都被殺儘,唯獨周媽媽成了怪物,還留在此算是看守種園。
到底周媽媽有什麼能耐,封家殺了所有人,卻把她留下了?
這麼一想,好像是因為周媽媽是最後一個接受蟲卵的人。
據小北所說,這蟲卵最後掉出來了,那她作為容器應該已經沒有價值了,為何還要留下她呢?
除非……
除非?
魏文熙緊緊攥住了周媽媽的肩膀,顯然是出了全力的,她的瞳孔瞪大,臉上儘是難以置信的表情
“周媽媽……”
她第一次喚這個名諱,但此刻這個名諱才是最合適的。
“孩子呢?孩子在哪兒?”
“孩子……”周媽媽輕喃出聲,而後眼眶卻是慢慢紅了,一滴眼淚竟然從她的眼眶滑落下來。“孩子被抓走了……”
她一邊說著,一邊泣不成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