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下所跪何人?!”葉瑾看著跪在自己麵前的一個妙齡女子問道。
這個女子大概十七八歲。
模樣嬌小玲瓏,有一種江南水鄉女子的柔弱感。
特彆是在眾目睽睽之下,她就像是一隻受驚的小白兔一樣一直在瑟瑟發抖。
時不時還用手帕擦拭眼角泛起的淚花。
這幅我見猶憐的模樣,更讓人平添一股保護欲望。
“小…小女子陳二娘…乃,乃是六合縣人士…”這個女子結結巴巴的說道,聲音細聲細氣,在嘈雜的環境下根本聽不真切。
葉瑾微微蹙了蹙眉頭。
兩班衙役會意,水火棍用力敲擊在青石板上。
然後大喝一聲“肅靜。”
在場的人都被嚇了一跳,周圍嘈雜的聲音也瞬間消失了。
但是也把這個柔弱的女子嚇的夠嗆,直接就癱坐在了地上了。
葉瑾見到她這副模樣,也有些於心不忍。
揮揮手道“你且起來回話吧。”
“謝…謝大人…”
陳二娘從地上爬了起來,手足無措的站在一旁。
葉瑾這才又發問道,“重新說一遍,你是何人?!”
“小女子陳二娘,乃是…六合縣人士。”陳二娘見葉瑾的態度和藹,和剛才的強勢冷漠判若兩人,所以心裡的緊張感也稍稍減弱了一些。
應天府下轄八個縣,分彆為上元、江寧、句容、溧陽、溧水、高淳、江浦、六合。
六合縣也是應天府下轄的八個縣之一。
乃是應天府的北大門,素有‘京畿之屏障、冀魯之通道、軍事之要地、江北之巨鎮"之稱。
“那你今日狀告何人?!不用害怕,你且將你的冤屈都說出來,本官一定為你做主。”
“小,小女子狀告的是四海賭坊的…鄭掌櫃…”陳二娘又小聲說道。
葉瑾看向她,聲音平緩,道“大聲一些,說,狀告何人?!”
“小…小女子…”陳二娘仿佛是鼓足了全身的力氣一樣,大聲回答道,“狀告的是四海賭坊的,鄭四海。”
聽到這個女子的聲音變得洪亮起來,葉瑾也露出了一絲滿意的神色。
微微點頭道,“狀告此人何事?!”
“鄭四海私放印子錢標注1,縱仆行凶傷人,逼良為娼,不但將小女子的兄長活活打死,還逼死了小女子的父母,又將小女子發賣到梅花小苑當娼妓,還請青天大老爺為小女子做主啊…”陳二娘還沒有說完話,就已經泣不成聲了。
周圍的人聽到這番話之後,也都炸鍋了。
從古至今,賭坊從來都是一個吃人不吐骨頭的魔窟。
一般人隻要沾惹上了,不死也得脫一層皮。
所以賭坊裡的人做了什麼傷天害理的事情,大家也都習以為常了。
隻是所有人都想不到的是,當今天子可是一個眼睛裡揉不得沙子的主,對貪官汙吏、土豪劣紳,甚至是市井潑皮的打擊力度十分狠辣。
如果有人敢仗著權勢隨意欺壓百姓,輕則流放充軍,重則砍頭。
甚至還可能被剝皮室草。
所以洪武一朝老百姓的日子其實過得挺好的。
但是現在在天子腳下,竟然還有人這般大膽。
不但將一家人給活活逼死了,而且還把人給賣進妓院供人玩樂。
此等人倫慘劇。
是可忍,孰不可忍。
但是葉瑾的臉上沒有任何憤怒的表情,而是繼續開口詢問道,“你且將四海賭坊如何打死你兄長,逼死你雙親,又是如何將你賣汝梅花小苑的事情經過細細講來”
“是…大人。”這時候,陳二娘已經止住了哭聲了。
用手帕擦了擦眼睛之後,才打開話匣子。
她家的故事挺簡單的。
就是她家兄長沾染上了賭博的惡習,日日流連賭坊。
不但將一個殷實的小康之家給敗個乾淨,甚至還欠了四海賭坊一大筆印子錢。
四海賭坊上門催債,但是陳家已經一貧如洗了。
所以第一次去的時候就將陳二娘的兄長狠狠的打了一頓,然後放下狠話說如果再不還錢,就把陳二娘賣進窯子裡抵債。
但是陳二娘的兄長挨了一頓打之後,竟然沒有挺過來。
一命嗚呼了。
陳二娘的爹也因為此事氣的一病不起,沒兩天就撒手人寰了。
四海賭坊的人又上門催債。
見陳二娘的兄長死了也沒有善罷甘休,而是將陳二娘拖走準備賣給妓院。
陳二娘的娘親見自己好端端的家破敗成這番模樣,女兒又被人賣進窯子。
氣不過,投河自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