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府上的花匠?”元淮問,“既然是你府上的花匠,為何會搖身一變,坐在藍田縣大堂之上?”
“罪臣萬死,”薛敦望回道,“不過此事並非罪臣一人的主意,是崔友槐崔大人,因為藍田縣令為人剛正清廉,出任藍田縣令之後,宋修文查出不少往年的曆任藍田縣令賄賂巴結朝臣們的鐵證,而且不似往年的藍田縣令一般,用藍田縣所產的美玉賄賂巴結朝臣,因此被以崔友槐崔大人為首的京中眾臣所記恨。”
薛敦望接著說,“於是想出了這個魚目混珠的障眼法的伎倆,將藍田縣令宋修文一家殘忍殺害之後,用罪臣府上與宋修文相貌及其相似的花匠張黍田冒充藍田縣令,以此來魚肉鄉裡,將藍田縣出產的上乘美玉收入自己的囊中,再將藍田縣出產的次等玉送入宮廷,如此蔑視皇家、目無法紀、操弄朝廷用人、殺人越貨的主意皆是崔友槐所主使,請陛下明鑒啊!”
“薛敦望!”崔友槐嗬斥道,“陛下麵前,豈容你如此含血噴人,汙蔑當朝宰相!”
“陛下,罪臣所言皆屬實情,若陛下不信,大可派人搜查崔府與崔氏在樂遊原的彆院,定能搜出多如牛毛的上乘藍田美玉,再將這些美玉與藍田縣進獻到宮中的玉石比一比,屆時便知道罪臣有無含血噴人了陛下!”
“哼,”元淮對著崔氏兄弟沒好氣地怒視著,看得崔氏兄弟也將頭低了下去。
“陛下,”崔友槐辯駁道,“薛敦望確是誣陷微臣,半年以前,薛敦望曾多次賄賂微臣,想讓其幼子出任溫湯監一職,臣曾說,這溫湯監乃朝廷要職,其幼子不過二十有餘,無功名在身,有無過人才能可以察舉,如何能勝任此職呢?因此微臣並未答允薛敦望所求,因此薛敦望對微臣懷恨在心,今日他知道自己所行之事已經是板上釘釘,無從抵賴,因此故意將臣也一同拖入泥淖之中,請陛下明察。”
“崔愛卿放心,我大黎的朝堂之上,絕不準許有人以公案泄私憤之事發生。”元淮說道。
“微臣多謝陛下!”崔友槐作揖道。
“既然崔愛卿說薛敦望誣陷你,薛敦望指稱你府上藏有美玉,你認為自身清正,那朕委派人在你府上搜查一番,如此一來,不就能還崔愛卿一個真相了嗎?”
“陛下……”崔友槐心虛,滿臉懇切地叫道。
“如何啊?”元淮問道。
“陛下既然想搜查微臣的府上,派人去搜查便是,不過微臣敢用項上人頭擔保,絕無貪贓枉法之事。”
崔友槐之所以這樣說是因為他們府上的大部分金銀財寶都被藏在虞泉彆院的地下,那地下的密室入口十分隱蔽,若非崔友槐貼身的人,一般人絕不會輕易發現,此時的崔友槐還仍舊不知楊迢已經背叛他,因此才敢在朝廷上這般自信地起誓。
“很好,”元淮說道,“不過在此之前,朕還有一件事要問個明白,薛敦望!”
“罪臣在。”
“你方才說,往年的藍田縣令用藍田所產的美玉賄賂京中眾臣,這京中的眾臣,都有誰啊?”元淮問道。
薛敦望知道,反正自己和自己的一家已經是活不成了,若是老實交代這些年所為之事,或許還有一個將功折罪,留下一條賤命苟活的機會。
“回稟陛下,這收受藍田縣賄賂之人實在太多,臣一時也不能儘數說出,況且當日宋修文所掌握的往年藍田縣令在京中行賄的名錄已經被毀,臣也無從查知了,不過近幾年來,從張黍田冒充藍田縣令之後,收取過藍田縣所貢的人有尚書左仆射崔友槐、中書舍人曾鐘瑜、散騎常侍林榮介、門下侍郎曹錦世、戶部尚書邢施道、工部尚書嚴仁信、吏部尚書薛敦望……吏部侍郎林爵池、戶部侍郎……”
元淮聽後,麵無表情地盯著堂下的眾臣。
堂下的眾臣也都鴉雀無聲。
過了好一會兒,眾臣們聽到不遠處傳來了幾聲冷笑。
有幾人鬥膽微微抬頭一看,冷笑的人正是元淮。
“哈哈哈,可笑啊,當真是可笑。”元淮如同癲狂了一般。
“陛下……”湯哲庸看元淮神情有異,連忙上前看顧。
元淮擺擺手,讓湯哲庸和幾個貼身的太監退下,“可笑啊,可笑,虧我還以為四海清明,浸淫在大黎繁盛的美夢裡,想不到,這繁盛竟然不是百姓們的繁盛,倒是縱容你們用百姓的脂膏,養肥了你們這些該殺的祿蠹們!”
元淮將龍案上的茶盅狠狠地扔到地上,破碎聲直衝雲霄,在乾陽宮的上方回蕩著。
“陛下息怒!”眾臣看天子發威,連忙跪下告罪。
“息怒?朕的朝堂之上一半的臣子都成了吃人不吐骨頭的蠹蟲,朕如何能息怒?!”
而跪在堂下、沒有被薛敦望供出的另一半的朝臣聽到元淮這話,都交頭接耳地麵麵相覷著。
“你大黎朝上的蠹蟲,又何止一半呢。”躲在大殿屏風後麵的盧憶蓀悄聲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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