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黎皇宮,掖庭宮。
盧憶蓀聽聞掖庭宮出了宮婢暴死事件,因此在出宮探望小妹之前,去了掖庭宮一趟。
暴死的宮婢名叫竹兒,是在後宮各處灑掃的宮女,去世之前曾奉命在後宮幾處廢棄的宮殿清掃窗欞,掖庭宮負責灑掃的教習白姑姑說,竹兒一向貪吃,約莫是偷吃了什麼不乾淨的東西才殞命的。
盧憶蓀聽著,心中有些疑惑,不過在掖庭宮眾人麵前,並未表露出來,隻說讓掖庭撥二十兩銀子,讓掖庭的人在宮外給竹兒選一個妥帖的地方,又交代甘繹,命人將竹兒好生安葬了,不能怠慢。
其實盧憶蓀是留下了甘繹,讓他偷偷去調查竹兒的死因,看看有什麼蹊蹺的地方。
正當盧憶蓀和霜娥、靈笳一同往外走的時候,看著一輛馬車往掖庭宮西麵的通明門走去。
“夫人您看,那是康裕,”霜娥說道。
“是啊,”靈笳也說道,“還真是康裕,他不是湯公公身邊一同侍奉陛下的小太監嗎?怎麼會在這裡?”
康裕是康字輩的太監,因為是在內侍省的康華堂受訓的太監,因此這一批的太監均是康字輩,康裕正是康字輩太監中的佼佼者,故而被含章殿的首領大太監——湯哲庸看中,選在元淮的近身侍奉。
“看來那輛馬車上的,不是旁人,正是陛下。”盧憶蓀說。
“夫人是如何知道的?”靈笳說,“看那馬車的儀製,仿佛是京中的某位老親王的,雖說尋常的臣子入宮都要下馬,隻得徒步入宮,不過宗室中德高望重的王爺們是不必遵守此禮的,譬如陛下的叔父魯王,他入宮便是乘坐這樣的金路蟠旗車駕,若說車上的是魯王殿下,也並非不可能啊。”
“若是魯王入宮,陛下派貼身的太監去相送,也是常有之事,隻是絕不會這般鄭重,車駕之後還有一隊禁軍中精煉的虎賁郎跟著。”
“虎賁郎?”靈笳看著那車駕後麵的十幾個隨從,皆穿著素衣,十分低調的樣子。
“是,”霜娥說,“夫人說的不錯,尋常的王府家丁,絕不會有這樣好的體格和這般訓練有素的樣子,出了禁軍中最精煉的虎賁郎,不會是旁人。”
“隻是陛下這是要去哪啊?”靈笳問道,“為何不光明正大地走乾興門,而是要走平常內侍省和掖庭宮的公公們出宮時走的通明門呢?”
盧憶蓀和霜娥對看了一眼,瞬間便明白了元淮要去什麼地方,“想必是要去探望故人吧。這故人如今的身份若貿然探訪,會讓人起疑,因此隻能偷偷地去。”
靈笳此刻也明白了,這輛車駕,是要去刑部大牢會見崔氏兄弟的。
“甘維啊,”盧憶蓀叫道。
“奴才在,”
“派人去悄悄跟著,看看這車輛的主人要往什麼地方去,不必跟得太緊,隻遠遠地跟著便是了。”
“是。”
說著,盧憶蓀的車架也早就已經準備好,和往常一樣,盧憶蓀坐上車架,出華林門,往涅川郡主的彆院去了。
誰知此時有一個人伏在角落中偷偷看著,仿佛在時刻注意盧憶蓀的動向。
那個人不是旁人,便是與裴淑妃和明嬪交好的林貴人,如今裴淑妃與明嬪皆有盧憶蓀派去的女官看著,因此不敢貿然行動,隻好讓林貴人這樣無人注意的小角色,扮演起了眼線的角色。
京城,涅川郡主彆院。
“蓁兒,蓁兒,”盧憶蓀叫道,“你怎麼樣了?看看姐姐。”
“姐姐怎麼才來呀。”月嬌責怪地問道,這幾日也是月嬌一直在憶蓁的身邊伺候著,“早上憶蓁姐還好好的,已經蘇醒了過來,我便連忙派人去給姐姐送信去,誰知道姐姐竟然過了三四個時辰才來,讓憶蓁姐等的好苦啊。”
“憶蓁的身子好一些了嗎?”盧憶蓀問道。
“嗯,好多了,這黃大夫的醫術果然精湛,”月嬌說道,“依我看,比宮裡的那些草包太醫強多了,經過他幾日的診治和郡主府上的醫女、侍女、嬤嬤無微不至的照料,憶蓁姐除了氣力、氣血沒有完全康複,其餘的已經沒什麼大礙了,隻是她剛生完孩子,又被困在那種地方好幾日水米未進,身子還虛弱得很,因此早上清醒了一會兒,不過一兩個時辰,憶蓁姐實在支撐不住,用了些飯菜、喝下了湯藥又睡下了。”
“那便好,那便好。”盧憶蓀說,“嬌兒,這幾日著實辛苦你了。”
“我倒是沒什麼,伺候憶蓁姐和姐姐一樣,哪裡就辛苦了?”月嬌說,“況且……”
“況且什麼?”
“況且在郡主的府上可比在黑漆漆的皇宮裡舒坦多了,沒有那麼多的規矩和禮數拘著,連我心裡的病都好了許多。”
“你呀,”盧憶蓀說,“不過你放心,等憶蓁的身子好全,我將事情料理完了,咱們就回去,去過自由自在的日子。”
“姐……姐姐。”憶蓁聽著二人的話,顫巍巍地拉著盧憶蓀的手,“姐姐。”
“蓁兒,”盧憶蓀也連忙握住憶蓁的手,“你可算是醒了,讓姐姐擔心死了。”
“我很好,姐姐不必擔心我。”憶蓁看到姐姐,眼角又不自覺地淌下一行淚來,“倒是姐姐,月嬌都跟我說了,你怎麼能瞞著我做這樣危險的傻事呢。”
“蓁兒,你放心,你所受的苦,我們一家所受的苦,我一定要從崔氏一家的身上加倍討回來,你隻需要養好了身子,其餘的不必擔心。”
憶蓁一邊哭一邊搖頭。
“對了蓁兒,大夫說,你不久前誕下過一個孩子,那孩子呢?孩子在什麼地方?”
憶蓁一聽到孩子,並不是尋常的母親聽到自己的孩子那般心中滿是憐憫與柔情,而是用力的抬起手,將眼角的淚水擦乾,從眼中散發出一股無比冷冽的神情,盧憶蓀看著,知道那眼神不是舐犢之情,而是不共戴天的恨意。
“蓁兒。”盧憶蓀叫道。
“我沒有孩子,沒有孩子,”蓁兒搖著頭,又去抓枕頭,“那不是孩子,那是借屍還魂的鬼魅,是將我的魂靈啃噬乾淨的蛀蟲,是魔鬼!是魔鬼!”
憶蓁一把將枕頭抓了過來,蒙在自己的頭上,卯足了力氣,仿佛是寧可讓自己窒息而死,也不想聽和孩子有關的一切。
“蓁兒,你不要這樣,”盧憶蓀說著去抓住憶蓁的雙手,“姐姐不說了,姐姐不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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