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漸深,山洞外,月作籠燈高懸天際。
謝傅一個人倒在床上孤枕難眠,木床上鋪著麻席,他卻感受點點寒意。
歲月匆匆,日複一日,不覺已經入冬,天冷了。
離他不遠的地方還有一張木床,床上鋪的麻席更厚更精致,甚至還有一個填充了乾草的麻枕。
這張床是謝傅特彆是為端木慈準備的,她卻從來沒有睡過。
不!她甚至在上麵坐過都沒有。
謝傅憑借著淡淡的月光,望著這張空床,嘴上喃喃道“我隻是心疼你而已,外麵冷了,你睡在石上不冷嗎?”
有的時候,謝傅僅僅想表達關心而已,但是他不太敢表達出來,而且端木慈這一年多來也表現的特彆的冷漠。
她不會和謝傅閒談,漸漸的謝傅找不到跟她交談的話題。
甚至有的時候,謝傅感覺她隻是一個認識的人而已,她隻是花銀子雇來的傭人罷了。
仔細一數,她今天隻是跟自己說了五句話。
傅兒,吃飯了。
傅兒,在乾什麼。
……
他是個很了不起的人,是一個偉岸的男人,十足的男兒漢。
謝傅回味著她的聲音,回味著她說每句話時的舉止神態。
謝傅回味著,突然表情動容,端木慈師傅在說最後那句話的時候,眼神流露出奇異的神采,似乎有一種特彆的仰慕與向往。
甚至謝傅隱隱約約的感覺到在那一刻她流露出幾分人間女子情態。
相比起於她的淡然冷漠,這是一種多麼巨大的反差啊。
為什麼?
為什麼一個傷害你的人,你在提起他的時候卻是這樣的神態。
不應該是充滿仇恨嗎?
謝傅走出山洞,在山洞門口望著天際那半輪彎月,邁動步伐。
其實謝傅知道端木慈似乎有隱疾,在一天的某個時間,她的身上毫無真氣流露,宛如似個普通人一樣,在這些時間段,謝傅靠近她的時候,端木慈總是毫無察覺。
而在某些特彆的時間,自己在離她很遠的時候,端木慈就敏銳的知道他來了。
謝傅心中清明,但他從來不說不問,也從來不流露出有什麼不同來。
大概在他想來,端木慈師傅就算是一個普通人,在他心中依然是讓他充滿敬意的人。
謝傅朝山巔的方向走去,心中十分忐忑,他怕端木慈誤會他有什麼不軌,然而他隻是想遠遠的看著她。
甚至他已經想好被端木慈發現後的說辭,端木慈師傅,天氣冷了,我隻是來看看你凍著沒有。
山巔之上,山風清冷,萬物寂寥。
謝傅在離端木慈二十餘丈的時候,就停下腳步,為了看得更遠更清楚一點,他躍上樹頂,朝那塊被削平的岩石望去。
端木慈還未睡,她一動不動的盤坐的石床之上,身姿那麼安靜,有如孤雲出岫,去留一無所係。
朗月懸空,月光緩緩地傾瀉在她的身上,靜噪兩不相乾。
一張石床,一塊天地,她便可清安,不羈這人情冷暖,微塵悲歡。
謝傅感覺她離自己越來越遠,他渴望著靠近她,他在夜色的掩護下,躍上另外一顆樹,離她又近了一些。
如他心中所承諾的那般,他隻是想遠遠的看著她,不驚擾她,不惹她生氣。
端木慈並非一動不動,她的雙手在胸前做著什麼細微的動作。
她的身影過於靜然了,所以剛才遠遠看去,給人一種嗅雲坐月而寐的錯覺。
謝傅非常好奇她在乾什麼,他又躍到下一顆樹上,離端木慈又近了幾丈。
在月色的反照下,她的胸前有淡淡的金光搖曳,像黑夜下的燭光。
謝傅知道那是端木慈的兵器金光,她似乎在用兵器雕刻著什麼。
謝傅想知道她在雕些什麼,怕驚動到她,不敢躍跳到下一顆樹上,而是一步步的在夜色的掩護下,朝她靠近。
終於在七八丈的地方,謝傅看清了她手裡拿著一塊石頭在雕刻著,石頭在鋒利無比的金光麵前,碎的如豆腐一般,石屑快速掉落,已經在她的膝上積上厚厚一層,猶如汪洋上的一層雪花。
端木慈全神貫注沉浸其中,嘴角似乎掛著甜甜笑意。
這讓謝傅大感驚訝,因為在他的印象中,端木慈是一個對任何事情都不敢興趣,她也似乎沒有什麼愛好。
如果非說有,那大概就是種菜吧,還有她第一次收獲果實時,那種蠢動喜悅。
除此之外,謝傅極少能夠從她那張平淡的臉容上,捕捉到這樣的表情,有的時候就算她微笑,謝傅所能感覺的也是拒人於千裡之外的冷淡。
原來,端木慈師傅還有這種愛好,雕刻。
我也算擅長,日後也有共同話題,可以借此交流一二。
慢慢的,謝傅看出了端木慈所雕刻的雛形,似乎是在雕一尊石頭像。
從石像的衣服和頭髻,謝傅可以判斷處是雕的是一個男人。
穀釧
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