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她的五郎嗎?
雪夜裡,他宛如墮入凡間的神明,烏黑的頭發上落著點點雪花,晶瑩的雪光交映著他眼裡的悲憫。
是她看錯了嗎,是悲憫,還是心痛?
不管是什麼,這一彆,又是不是永彆呢?
“記住我的話,不要輕易相信任何人。”秦愚躍馬揚鞭,朝來時的路而去了。
無憂看不到他的神情,隻能看到他落寞的背影,和他在朝陽下奔跑時的樣子天差地彆。
他要回自己的煉獄了,在他把無憂從冬地那片地獄救出來後。
秦愚交代了牧昀,要把無憂送到塗州郡再去冬地和他彙合,無憂接下來,也就要和牧昀,走完剩下的五十裡路了。
而秦愚,他回到冬地所要麵臨的東西,就不僅僅是出使來時的事了。他用短暫的重逢偷歡,換來的業障,也不知道值不值得。
覽淵將秦愚放走苦海女的事狀告向了穆阿恪,穆阿恪帶他去了萬冬城,讓他和冬地王說明此事。
回到萬冬城時,青君迎接了秦愚。
秦愚看得出來,他和青君相識多年,這是他第一次見到青君對自己如此慍意層生。
青君沒有想到秦愚會用玉珠救無憂,沒有想到他會不顧一切送無憂離開,沒有想到他會和第一次一樣,錯失留住苦海女的機會,沒有想到他會在出使冬地這樣大事在前的時候,會放下一切,在荒原上做癡情大夢。
“五郎是什麼都不想要了嗎?”青君跟在秦愚身後,語氣十分冷冽嚴厲。
“你指什麼?”
“一切。”
秦愚在萬冬殿外停下腳步,回頭看著青君“我在荒原上時,太陽正好升起,那是我最富足的時刻。
可無論我走在萬冬城的土地上,還是上京擁擠的街道上時,我都覺得自己是那樣一無所有。”
一無所有時自然什麼都想要,而在無憂身邊時,他富足到什麼都不想要。
或許他在無憂身上,找到了一股自由和契合的力量,無憂並不自由,可無憂讓他自由,讓他放下一切做了一次五郎。
擁擠的上京街道,還是空曠的萬冬城,都讓他無比寒冷孤獨。
“在無涯大陸上浮浮沉沉的人,好像都和我一樣。”
一樣孤獨,各自掙紮。
秦愚走進了萬冬殿,他知道自己要麵臨什麼。
還是那樣昏暗的宮殿,一個年輕男人跪在地上,秦愚猜他就是那個覽淵。
前方站著的是穆蘇湖,他凶惡的瞪著走進來的秦愚,憤怒與不甘溢於言表。
“你這個廢物!”穆蘇湖瞬間化成了龍身,甩起自己那如同鞭子一樣堅韌強壯的尾巴,一下把秦愚拋到了空中,又把他鞭打在地!
秦愚痛苦的吐出一口鮮血,還沒站起身,就看到穆蘇湖已經張開了血盆大口,朝自己逼來!
龍炎就在秦愚的眼前,而穆蘇湖被冬地王製止了。
“都這種時候了,你向著他乾什麼?!”穆蘇湖變回人形,憤怒的朝冬地王說話“他放走的可不是一般人,那可是苦海女,許什麼願都靈的苦海女!”
“放肆!”
警訓穆蘇湖的是冬地王身邊的幕臣多爾月,他和冬地王一樣年長,他的訓斥,幾乎等同於冬地王的訓斥。
穆蘇湖極不情願的退回了自己的位置,此刻的秦愚,也從地上爬了起來,往前走了兩步,低頭朝冬地王行禮。
“阿愚……”
秦愚抬起頭,看向冬地王。
“你犯了和天一樣大的錯誤。”他不苟言笑,平和的話語就像在代傳外人的故事“苦海女是天下人之所求,為何你要放走她?”
秦愚想了想,沒有回答。
如果他說他視無憂為自己心中所念之人,又會有誰理解他呢?
“我要你去一趟冬地最北邊。”
秦愚愣了一下,等待冬地王的下話。
“雪山下的高原上的森林之中,有一條冰河,叫做樂川。從你發現河流的地方,向下遊走九十九步,去見一個叫盈盈的老娑巫。”
“娑巫?”
“對,就告訴她,苦海女上岸,她該實現諾言了。”
冬地王讓和秦愚同去的人,則是穆蘇湖和穆阿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