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憂注視了很久,都在感歎,世間佛像千千萬,每一尊如來都如此遮目含笑,可仔細看去,又覺得如來是睜著眼的。
是什麼能工巧匠,才能勾勒如此出神入化的神韻呢?
“施主在看什麼呢?”
無憂聞聲轉身,合手朝住持禮了一禮,然後問“佛相不能看嗎?”
“非也,隻是老僧許久未見如此注目佛祖的施主了。”
“是啊,入浮屠大家五體投地,不看佛相,不看天地,隻看手心。”無憂看了看自己的手心,雖然說著這樣的話,卻還是跪在下麵,虔誠的祈福。
等她拜完,無憂才向住持打聽苦行僧的事,住持隻搖了搖頭,說今年沒有苦行僧到玉塔來。
“往昔呢?”
“往昔卻有很多。”
“我想尋找我的恩人,那位僧人救過我的半條命,要我到無涯大陸尋找他,來救我剩下半條命。”
“可從未有那位僧人叫老衲留意過此事。”住持也有些不解“他可有留下什麼話?”
無憂說起了那句“千道皆可行,道道應行儘”。
等到住持問過寺內苦修的和尚後,回答給無憂的,隻是住持的搖頭。
遺憾的無憂問住持,她該如何是好,無涯大陸寬廣無比,從南到北,能從夏走到冬,什麼時候才能找到恩人。
“千道皆可行,道道應行儘。驛道,河道,善道,孽道,無涯大陸之上的道千千萬萬,施主走之道,若行儘思儘,那花木天地,何處不是天恩之賜呢?”
所求所欲,所行所思,若有朝一日豁然開朗,撥雲見月,才發現原來造物之萬,皆是自己所求,皆是自己所得。
天地任我遊,大道為至善。
無憂又問住持,為何人愛撒謊。
住持隻說善惡業果本就有因,不願麵對真相,便會因此生樹,而樹又結果,不願麵對果,而又有了因,世人執念深厚,懼孤憂失,視因果宛若虛妄,便也無法至達清明,循得良果。
無憂被說的有些糊塗,卻也聽到了執念二字。
執念……
“那你是覺得,他背叛了你?”
降寒的聲音讓無憂從回憶裡抽回魂,她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世間的事情總有糾纏在一起的因果,我也不知道他有沒有背叛我。”
“對啊,世上的事情,總有各種的因果。”
清明之時,上京城處正風習雨細,到達城外時,牧昀便到馬車裡通知秦愚,巡防營嚴恪均在前方恭候。
與嚴恪均並肩在此等候的,是燕王秦昇。
秦愚下了馬車,站在牧昀的雨傘之下,望著前方大馬之上坐著的秦昇。
一彆一冬已過,上京城局勢瞬息萬變,如今秦昇能騎著大馬來耀武揚威,卻不知道其他皇子公主,又有什麼變端。
“上次我回到上京,也是嚴統領來迎接的我。”
“這是臣應儘的本分。”
秦愚和嚴恪均客套了兩句,才和秦昇說話“多謝七郎好意,陰雨綿綿,還勞你來接風。”
“得知你從冬地凱旋,父皇十分欣喜,王兄身體不好,特準我來迎接。”
“凱旋?”秦愚故作得意之態,揚著眉毛,腳下漫步的步伐也輕快起來“我未動一兵一卒,邊關無戰事,何用得凱旋一詞。”
“這才是七郎好奇的地方。”秦昇並不會被秦愚這套樣子蒙騙,繼續說話“未動一兵一卒,便說服了冬地王,說服了嚴衛。”說到這裡,秦昇又低頭淺笑了一下“五哥途徑塗州,想必也見到了故人。嚴將軍許久未能回鄉,見到五哥,應當倍感親切吧?”
“七郎想套我的話?”秦愚站穩腳步,轉身看著麵朝自己的秦昇。
“五哥離開上京並非巧合,舞弊案的牽扯也絕沒有表麵上那麼簡單。你能查到的東西,難道你以為我不會發現嗎?”
看秦昇神色凝重,秦愚便知道他恐怕也已經查出了什麼。
“雜草叢生時,國無安寧日。五哥為王兄辦事,又知不知王兄可否真心對你?”
秦愚想起了嚴衛的話,如若秦愚猜的不錯,那麼當年和皇帝裡應外合奪得皇位的大臣,就是借萬老之手摩文報信的蘇禎,後來萬老得病,退出蘇家風雲之壇,但為了蘇禎一世清白,選擇幫蘇禎保住蘇禎的原筆書信,其二,證據握在手中,萬家也不會被輕易滅口。
不成想舞弊案暴露,蘇禎和溫忠聯手,以取走賬本為由,讓溫忠聯係殺手殺死了萬老,後者蘇禎的親信,則去取回了原筆書信,一石二鳥之計,除掉了會毀掉自己的溫忠,又拿回了書信。
而四皇子秦垠認識了萬樓,他正巧調查舞弊案,同秦愚一樣查到了蘇禎,結果卻從萬樓口中知道了不一般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