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秦愚到達了東宮,此時風雨已經停止,隻剩下滿地的雨水和潮濕的空氣。
太子已經聽說了秋池台的事,他咳了兩聲後,就無奈的歎氣,扶秦愚坐下說話。
“父皇想讓你去北蠻,或者換言之,他不想讓你待在上京。”
“他怕我?”
太子聞言抬了抬頭,看了一眼秦愚,並沒有否定秦愚的回答,而說“或許,他還怕更多的東西,就是擔心有人殺你。”
那看來太子也默認,剛剛秦愚說的皇帝怕秦愚,是在怕秦愚起事殺了他。
“為何?”秦愚冷笑了一下“他應該不怕我死吧?”
“父皇對你父母之死一直都心存愧疚。”
“是對我母親吧?”
秦愚的話讓太子駭然了一瞬間,接著太子又趕緊變回平靜的神色,沉重的太息一聲後才言“你母親生下你後,病重那些時日,孤陪同父皇曾去看望過她,她有對父皇說的話,孤此生難忘。”
穆阿涼倚著床欞,蒼白的臉頰上掛著淚珠“此生與兄長無緣,來世再報兄長情誼,求兄長日後若鴻鵠得報,守江乖張驕奢,卻也是你兄弟,哪怕不保性命求你留他一絲一毫的名節……阿愚則尚在繈褓,他那般無辜,求你留他一命……”
秦愚緊皺著眉頭,他努力從記憶裡搜尋這句話,卻如何也想不起來。
可他心口是那麼的痛,穆阿涼知道秦秉德早有反心,彌留之時還想著一個暴君的名聲,一個孽種的性命。她如何不擔心呢?一個是夫君,一個是骨肉。
她是高傲的龍,卻又留著熾熱的血。
“如今,你還要往北蠻去……”
太子的聲音,把秦愚從恍惚之中喚醒,他點了點頭,道“我和青君一路。”
“父皇不給你陪臣?”
“不曾。”
說白了,就是讓秦愚去打探消息的。
“後悔嗎?”
秦愚“嗯”了一聲,有些疑惑太子的話。
就見太子站起來走了兩步,然後道“回上京,五郎後悔否?”
秦愚起身走到太子身旁,和他一樣望著門外的夜空“途中曾有幸遇到一位比丘尼,她令臣弟有所感悟。人的選擇從沒有無怨無悔,但求堅定不移,從一而終。”
聽到秦愚的話,太子也沉沉的點下了頭。
“王兄可知上京中,誰最想臣弟死?”
太子怔了怔神,問秦愚何出此言。
“臣弟先前離開上京時,被人於鬨市行刺。”
“什麼?”太子看起來似乎毫不知情,但這樣是不可能的,秦愚負傷離開上京,怎麼也不可能逃過太子和秦騏的耳目。
“王兄應該是知道的。”
太子坦言“孤雖知道你離開時受傷,卻不知有人行刺你。”太子請秦愚坐下後,繼續說話“老三和我說過此事,他懷疑有人要害你,可孤卻不知如何去度量,且你也已經離京……”
“那就不是王兄下的手了。”秦愚抬了抬眉毛,端起茶盅抿了一口茶,掃過一眼太子,又苦笑道“臣弟並非懷疑王兄,臣弟心裡是有人選的。”
“何人?”
秦愚搖了搖頭,說這事王兄不知為妙。
秦躍。
秦躍最有可能如此行事。
第二日正逢秦婉兒生辰,而天又放晴,秦愚主動邀請了秦婉兒,說要帶她出宮遊玩。
秦婉兒擔心皇後怪罪,秦愚甚至親自去為秦婉兒告假,這才得了準許。
離了皇宮,秦婉兒反而變得拘束起來,她極少出宮,很少見過上京真正的景象。
走在人來人往的寬窄街道上,秦愚命秦婉兒侍女仔細牽著她不要走丟了,又要留意秦婉兒喜歡什麼,叫齊老幫忙買下。
“五哥哥什麼時候走,為什麼還有空帶婉兒出來玩?”秦婉兒抱著一包從榮祥鋪子買的糕點,一邊吃一邊說話,兩隻眼睛卻骨碌碌的在五彩紛呈的街道兩側來回的轉。
“因為五哥知道婉兒聰明,想請教婉兒一些事。恰逢婉兒生辰,更該給婉兒些心愛之物。”秦愚伸手把糕點從婉兒手裡拿走放到了齊老手中,然後說“前麵是馬車,我們去呂園。”
“榮祥配呂園……甚妙!”
看秦婉兒有興致,秦愚更要抓住機會。
去呂園的路上,其實秦婉兒就琢磨到,秦愚巴結自己可能和長姐還有王兄有關,但她卻不知秦愚這樣做的目的是什麼,她也不會輕易朝秦愚吐露什麼。
呂園裡風和日麗,走在幽靜的小道上,樹影斑駁之下,還有和煦溫暖的陽光。
秦愚一手拿著秦婉兒的糕點紙袋,一手背在身後,和秦婉兒慢悠悠的往前走著,她還是個孩子,玩心大,卻又極其克製,並不會亂跑,也隻是在秦愚身側靜靜地走著,偶爾問一問,身邊的花草是什麼花草,皇宮裡有沒有,或者說園子裡彆的人是哪些賢婦淑女,最後還是秦婉兒有些忍不住,問秦愚要請教她什麼。
“幾位兄弟都已經成婚,我沒有機會拜賀,不知他們如何?”
“都挺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