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愚皺了皺眉,手指在茶盅上轉了兩圈,才說“七郎,是想讓我知道這件事,還是想讓我插手?”
“想……”萬樓不曾說下去,秦愚便又說起自己的話“知道呢,我現在也知道了,若想讓我插手,那得他親自來找我。”秦愚眯了眯眼睛“五哥剛剛從凶險無比的地方回來上京,他來見我不是難事。”秦愚站起身,打了打袖子,看袖子整齊後,轉身便離開了。
秦愚離開時,正在清市,西市往往比東市清市早,這個時候已經要到亥時,的確要宵禁了。
說起時間早晚,秦愚又想起了秦婉兒的話,他覺得秦婉兒是知道一些什麼的,否則她那般反常的舉動,不會毫無用處。
回到桓王府後,秦愚就把萬樓的話轉述給了青君。
青君沒有做評價,她隻說她看到了古佛,看到了羅裙,又看到了僧衣。
果不其然,第二日清晨,無憂便說想去玉塔看看。
秦愚沒有和她說起太子的事,隻告訴她自己會陪同她去。
本覺得秦愚會有重要的事處理,無憂想要和清彌同去,然好像秦愚本來就有這個意思,於是他就帶著青君,和無憂、清彌朝玉塔去了。
玉塔在上京北部,依舊是走北玄大道,遠遠的就能看到被山鬆圍繞的玉塔。
那裡在城郊,卻又不是很遠,到了白玉坡,就到了玉塔。
他們一同走到了玉塔佛殿,普諸法師是玉塔住持,他迎幾位進入佛殿,中間是普賢菩薩,與其他名寺古塔不同,它敬奉著普賢菩薩,而不是如來佛祖。
而無憂也問了關於渡涯大師的下落,普諸說的確曾經在這裡見過他,他五體投地,來此朝奉,但隻待了一夜,就向西而去了。
“向西?”
清彌看了一眼無憂,並未說話,而是繼續觀察早課結束後仍然遲遲不曾離去的那位僧人。
而普諸也感受到了清彌的目光,於是解釋說“這是解愁師父,平日裡解愁師父功課刻苦,入禪時久,是虔心向佛的人。”
清彌隻抬手禮了一禮,並沒有說話。
“那……”無憂遲疑了一下,剛想問清彌,如今她的糾結,有無兩全法,清彌就先開了口“貧僧會先向西去,為施主尋找渡涯大師。”
“什麼?”
“那我們該如何再相見?”無憂愣了愣神,最後說了這麼一句話。
隻見清彌輕輕一笑,然後輕柔的聲音再次響起“隻要施主需要貧僧時,貧僧便會在哪裡。”
“你這話太虛無飄渺了。”秦愚皺眉,這是他第一次對清彌說話不帶尊稱。
“施主可知盤雲寺?”
“知道。”
這是在山常郡外一個鄉村旁的小寺廟,若不是無憂曾經路過,一般人根本不會知道盤雲寺。
“小僧若找到了渡涯大師,就在這個寺廟等待施主,若沒有,願施主去盤雲寺尋找小僧時,等待小僧。”
無憂有那麼一霎那恍惚,最後恍然大悟。
原來清彌早就知道無憂的選擇。秦愚陪伴她一路,如今她想要以秦愚待她之情義反饋他,清彌也不曾左右無憂,隻讓她自己做選擇。
佛陀與秦五郎,她如今已經做了選擇。
攀上神明巔峰,還是墜入凡塵,無憂已經做出了選擇。
她想成為一個人,便要走這一遭,感受上京中最真實的人間。
而清彌,則願意幫無憂去探路。他並不欠無憂,隻是為了佛許諾的一句話。
眾生平等,他要去幫一個被世人共貪共誅的人,探路。
可清彌卻又有另外的一些想法。他對向西是有憧憬的,那裡經過他的故鄉。在秦愚和無憂的對話裡,還是秦愚的目光裡,他都朦朧中看到了世人對故鄉複雜的情感,或許世人的起始和終點,都是一個需要他去探路的地方。
若不入人世,又怎麼成佛?
“那……你何時啟程?”
“明日。”
無憂望著清彌依舊低垂的眼瞼,他清冷的神色,總讓人難以對著他說出些什麼溫情的話。
可從冬地到上京,清彌雖然高傲,可他至善至純,是個真正的僧人,無憂對他,更多的是信任與敬畏,有時他一板一眼讓人討厭,可他洞察人心和點悟迷途者的能力不可抹滅。
他把無憂放在重中之位的地方,就是秦愚也能看得出。
“清彌師父……”無憂剛想要鼓足勇氣說些什麼時,卻從門外走進來一個故人。
秦愚回頭一看,秦敘就站在門口,有些驚訝的看著秦愚、無憂幾人,她還多看了無憂幾眼,端詳半天才認出來是無憂。
“你是無憂,你從南邊回來了?降寒呢?”秦敘又滿目疑惑的看向秦愚“你怎麼和表弟在一塊?”
而此刻的秦愚已經因為降寒這個名字臉色變得無比的黑。
無憂看了一眼秦愚,又趕緊給秦敘解釋“對,降寒他……歸鄉了。”
“歸鄉?”秦敘眼眸裡的神采變了變,然後又問“你是說,他不回來了?”
“這裡不是他家,他怎麼用得上回來二字。”秦愚暗暗白了一眼。
這章沒有結束,請點擊下一頁!
無憂尷尬的笑了笑,繼續道“可能是這樣的。”
“這臭小子,說好的要回來的!”秦敘一跺腳,羅裙在腳邊蕩了一個小圈,又邁步走到了解愁身邊,跪下來拜了拜菩薩,然後對著解愁說話“六郎,他真的不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