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回 高亭不遠人自危_苦海浮沉錄_思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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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回 高亭不遠人自危(1 / 2)

她坐在床榻上,問青君五郎是否回來了,青君說,已經是在回來的路上了。

夜裡的蟬聲已經沒有之前那樣聒噪了,甚至徐徐清風都有些涼意,吹動著秦愚的衣袖,他在臥房門口停了一下,整理好心緒後,才走進了屋子。

床榻旁的燈火還亮著,垂著頭坐在床榻上的無憂聽到腳步聲,便抬頭看向立在門口的秦愚。

她眼眸無光,神色平靜,看著眼底一片猩紅的秦愚走過來。

他同樣強裝著波瀾不驚,隻見無憂垂首坐在床榻上,烏發自削薄的肩頭滑下,他掩飾著在望到無比消瘦蒼白的無憂時,那心如刀絞的滋味,走到床邊坐下。

“剛回來……”秦愚伸手抓住無憂的手,是那樣的冰,那樣的瘦。

這一霎那,悔恨與心痛瞬間凝成了比玉牽魂更加殺人無形的利器,直直的穿透了秦愚的心,擊碎了淚堤,他一把抱住了無憂,她卻像一張單薄的紙一樣,沒有力氣,沒有動作,好像他再用力一點,她也不會給回應,隻會破碎在他的懷裡。

“對不起……”

“你沒有對不起我。”無憂的手放在肚子上“也沒有對不起他。”她木訥的枕著秦愚的肩膀“你竭儘全力了,是我們,命裡不該有他。”

“小悠……”秦愚用額頭抵著無憂的腦袋,他不敢看無憂的眼睛,隻閉著眼,說“你後悔來上京嗎?”

這一次,無憂沒有立刻回答,她想了半天,眼淚卻再沒有忍住的破碎而下“五郎你想當皇帝嗎?”

她害怕,害怕凜冬永夜,害怕孤苦伶仃,害怕虛妄欺騙,害怕她什麼都沒有了的時候,人們拋棄她,害怕她什麼都有的時候,人們都要利用她。

她害怕秦愚想要當皇帝,有朝一日要放棄他的無憂,讓這個苦海女孤苦伶仃的鎖在他房門裡,過一輩子。

“我隻想一切都好好的……”

無憂伸手攀上秦愚臉龐,看他自責悲傷的目光,看他愧怍心疼的神色,聽他要比她還要後悔的話“那我後不後悔,又有什麼重要的?”

她勾了勾嘴角,淚珠卻掛在沒有顏色的嘴唇上。

已經不重要了。

無憂摟住秦愚,她害怕她的五郎離開她,她什麼都沒有,隻剩下五郎,她在上京是個一無所有的人,原本富足的她被一點點掏空,如今她不能讓秦愚一點點陷入漩渦中,隻有在秦愚身邊,她才能知道,自己是無憂,而不是在一聲聲苦海女裡,讓自己迷失下去,和這座荒唐的城池共沉淪。

可他們都說了謊,無憂後悔了,她多想和秦愚在金色的荒原上策馬奔騰,或者是碧浪白波的滄海航行,幽深翠綠的竹林道,刀光劍影江湖兒女,小橋流水隱匿歸田,而不是在這個陰謀和陷阱環環相扣的牢籠裡苦求相守。

他們不會著急要孩子,不會分開,可以去追逐快樂的瀟灑的任何天地之間的東西,去看美好的人間,而不是處處疾苦,公道全無。

秦愚不曾想做皇帝,可他看了太多人間的疾苦,他想讓天下太平河清海晏,他有抱負,他知道無憂也在為荒涼的世道痛心,他想要終結這個世道。

這個讓人妻離子散、權欲熏心、家破人亡、著魔發瘋的世道。

“誰能躲過呢?”嚴虞坐在榻上,屋外的陽光無比刺眼,屋內倒是一片幽暗,她對桌案對側坐著的無憂說話“我也是皇後保下的,我現在什麼都不是。我還要謝謝秦艱,若不是我飽受他蹂躪,連坐時我還沒理由脫身。”嚴虞苦笑著,回想起嫁人前嚴棟叫她顧全大局。

或許從一開始,嚴棟就已經料到秦艱會有偷雞不成反蝕把米的一天,他不勸秦艱反而慫縱,便是想讓這個不成器的家夥再無惦念嚴家的可能。

怎麼不再惦念?利欲熏心之人要麼死了,要麼再也爬不上這爵位,才能斷了念想。

“都過去了。”

嚴虞笑了一下,道“你不像是在和我說話。”

“郡主……”

“我已經不是郡主了。”她收起笑容,目光一直在院落裡停留著“聽說你的事時,我以為我會得意,不想卻沒有半點欣喜。”

無憂沒有說話。

“如果都能過去的話,倒是最好的。”嚴虞回頭看向無憂“你明明曉得,你不屬於這裡。”

無憂抬起頭,惆悵的目光格外混沌,她看著門下一縷一縷的光影“但我留下了,自然是有理由的。”

“那若你要離開,任何人也攔不住你。”

嚴虞離開時,在走廊上遇到了秦愚。

“郡主來了。”

“我已經不是郡主了。”

秦愚看了一眼嚴虞頭上戴的珍珠發釵,笑了一下,言“上京不會有第二個太安郡主。”

“對,可惜我,也隻是一粒塵埃罷了。”嚴虞沒有看秦愚,隻是說“你瞞不了多久的,你阻擋不了陛下,也難讓她再信你了。”

秦愚聽了這話,立刻皺起眉“你知道北方戰況?定國公說的?”

“陛下都不告訴你,我會告訴你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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