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如意問這話多少有一點揭人傷疤的嫌疑。
不過,人家都求助到自己門下了,她心中有疑問,沒有必要跟她含含糊糊的。
女人轉過身來,看一看蘇如意,又埋下頭去,手裡係著身上的繩帶。
蘇如意也不急,但絕不是放過這個問題的意思。
過了一會兒,女人細聲細氣道“蘇娘子,我從來沒有跟彆人說過,但我信你,上次你救了我回去之後我便發現月事不來了,我懷疑……我懷疑……那孩子不是我男人的……”
女人說完立即用手將臉捂了起來,身子微微顫動,她覺得羞愧難當。
果然是這樣。
蘇如意是知道這個女人在通州城那次是被玷汙了身子。
看她的年齡不比自己小,應該成家許多年了,剛才她說到自己生不了孩子之後又說懷了,她便覺得有些奇怪。
真被自己猜到了。
也太巧合了。可世上的事情常常是這麼巧合的
她輕歎一聲,抬手拍了拍女人的肩背。
輕聲道“都過去了,那個事情你沒有錯,錯的是那些壞人,不必把錯誤歸結在自己身上。我也不會跟任何人說起這事,你就放心吧。”
“謝謝蘇娘子……其實,這個事情憋在我心裡一直很難受,現在跟你一說心裡反而好多了……”
女人將臉上的手放下,臉上濕漉漉的,用疲倦的眼睛看著蘇如意。
“我真的無路可走了,原本我也是猜到這孩子不是我男人,可這麼多年我都沒有生下孩子,我男人為這個都快把我打死了,就想把孩子生下來,假裝是他的,說不準他就對我好一點了……可我不敢跟他說,心裡沒底,怕他發現真相,誰知道這孩子沒坐穩……”
“我落了孩子他們也不心疼,天天指著鼻子罵,說我是掃把星,是來絕他們戶的,等我能下床了,我男人就又開始打我。”
“那日我聽我男人跟他娘商量,說要把我賣去樓子裡,還說我這種生不了孩子的女人在那個地方能賣個好價格……”
女人說到這裡,一張臉都痛苦的扭曲起來,聲音哽咽,幾乎說不出話。
清了清嗓子繼續道“蘇娘子,我這輩子無依無靠,你救我,我給你當牛做馬都行。”
蘇如意沉默了一下,很明顯,生不出孩子的不是女人,是那個男人。
卻把罪責都怪罪在女人身上了。
她不禁覺得有些脊背發冷。
命運弄人,她被惡人玷汙了貞潔,已經是一件極其不幸的事情。
而若不是她被玷汙了身子,恐怕一輩子都不知道自己是可以生孩子的,一輩子活在生不了孩子的愧疚之中,而那男人卻可以一輩子正大光明的指責她,以此為由毆打她,把斷送香火的滔天罪過強加在她頭上。
女人太難了。她太慘了。
蘇如意心裡正難受著,便聽到張氏在外頭喊她。
“如意,你們換好沒有,換好了趕緊過來,你那屋子凍得跟冰窖似的!”
張氏已經在堂屋門口站了好一會兒,就盯著蘇如意那道房門。
這女人雖然可憐,但始終是個外人,蘇如意那屋是能隨便進的嗎?
那裡麵裝著整個陸家的家當。
“哎——,我們這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