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世紀八十年代，一旦誰家跨入萬元戶行列，市裡都會大肆宣揚。儘管相較於一般家庭，這已是一筆不菲的收入，但對於秦斐然的理想而言，仍相去甚遠。
工廠生活的節奏日複一日，廚房內烹飪佳肴，車間內幫襯事務，後勤工作井然有序，無需時刻關注。而提及許大茂，人們逐漸淡忘了那個放映員的身份，轉而記住了一個“菜農”許大茂。沒想到他竟在種菜一事上頗具天賦，從最初的門外漢到後來得心應手，甚至連秦斐然都頗感好奇想去觀摩一番。
菜園中的各類蔬菜茁壯成長，每日需悉心澆水。起初，許大茂光是挑水就得花費不少時間，實屬勞累。不過四五日後，他琢磨出一個新法子，從廠裡找來一根廢棄水管，長度不夠，又從附近的垃圾回收站搜羅了幾段接續，再用些廢舊布料連接起來，讓水流自動引向菜地，省時省力，自己隻需在一旁照看即可。此等懶人妙招，雖顯狡黠，倒也頗為實用。隻是許大茂一旦有了閒暇，那顆不安於室的心便開始蠢蠢欲動。
原本作為放映員的他，平素很注重自身打扮，在廠子裡雖然比不上副廠長秦斐然，但與其他年輕人相比，也算得上出眾，足以引以為豪。至於秦斐然，因其身份地位特殊，尋常女子自然難以攀附，唯有廠花於海棠才有那樣的機遇。因此，其他女工對許大茂的態度往往是既戒備又微妙。
加之許大茂本性好色，一有機會便想占女性便宜，撩撥女工。起先因犯錯受罰，稍微有所收斂，如今搖身一變成了光榮的“菜農”，還自創了偷懶方法，於是乎騰出了大量時間守在菜園邊上。
“小紅妹妹，快過來！”
“討厭，彆碰我！”
“明天中午的飯我幫你帶？”
“多加兩個饅頭！”
“行，你請我吃饅頭，我給你買四個。”
“說話算話哦！”
“當然算數，快來吧，哥哥可想死你了。”
見周圍無人，小紅半推半就走向許大茂，畢竟在這廠子裡，可供選擇的男人並不多。“四七三”
“大哥，我想找許大茂！”
婁曉娥本來是要找許大茂商談離婚事宜，回家後卻發現許大茂還沒回來。想起他被罰下班後管理菜園，婁曉娥徑直來到那裡。
“許大茂現在應該還在菜園那邊忙活呢，你在這兒稍等片刻吧。”保安回應道，並指向菜園方向。
“我可以進去找他嗎？有急事！”
“這個嘛，按照規定……”
“讓她進去吧！”
正欲歸家的秦斐然推著自行車走出，恰好撞見婁曉娥被門衛阻攔的情景。
“沒錯，是副廠長。”
門衛聞聲自然不敢怠慢，頷首示意，放行了婁曉娥。“你到廠子裡有何要事？”
秦斐然心生疑惑，儘管這廠子有婁曉娥父親的資金注入，但此前未曾見過她如此頻繁造訪。
“我來找許大茂，商議離婚的事情。”婁曉娥苦澀一笑。
畢竟，對一個女人來說，離婚並非什麼值得炫耀之事，若非走投無路，誰又願意踏出這一步呢。
“他應該在那邊，我陪你過去吧。”
反正秦斐然此刻也無所事事，便欣然充當起了引路人，穿過那片熟悉的廠區路徑。
菜園深處與大門相距尚遠，秦斐然平日裡極少涉足此地。
“哎呀，輕點嘛，你上次說要和我離婚是真的嗎？”小紅嬌嗔低語。
“當然是真的，快了，彆鬨……”“啊，癢，彆亂動！”
“嘿嘿，那……哎喲，哪個混蛋打我！”許大茂捂著手臂破口大罵，當他轉過頭來時，臉色瞬間變得煞白。“許大茂，你好大的膽子！”
秦斐然與婁曉娥正好走過來，目睹了許大茂的手在小紅的衣服內摸索的場景。
婁曉娥毫不猶豫地撿起一塊石頭扔了過去。
可惜並未瞄準頭部，隻砸中了他的手臂。“啊，曉娥，不是你想的那樣，誤會了，你聽我解釋……”
許大茂慌忙推開小紅，狼狽逃竄。
“曉娥，你聽我說清楚，我真的錯了……秦斐然你讓開！”許大茂還想靠近婁曉娥，卻被秦斐然擋下。
“許大茂，你真是太過分了，我在紅星軋鋼廠工作，覺得真有點給你丟臉！”
秦斐然看到剛才那一幕，不禁感到一陣尷尬。
即便現在是下班時間，工人有權自由支配個人生活，然而……親眼所見，還是讓人難以釋懷。
“秦斐然，你，我……不，曉娥，你聽我說……”許大茂聽聞秦斐然的話，一時語塞。
如今秦斐然已升任副廠長，真要是惹毛了他，將自己開除出廠，那可就一分錢收入都沒有了。
想到此處，許大茂隻能暫時罷手，轉向婁曉娥懇求。
如果能不離婚，當然最好不過，畢竟婁曉娥家境殷實、權勢不小，對自己定會有諸多助益。
“不必多言，我隻是來通知你一聲，今天準備好相關手續，明日一起去辦理，從此各奔東西。我也好把位置讓出來，讓你去找個年輕姑娘成家立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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婁曉娥說完即刻轉身離去，不再流連。
原本還有一些話想說，但在目睹剛才那一幕後，一切似乎都變得不再重要，她決意淡然處之。
“副廠長，我再也不敢了……”小紅瞧見秦斐然的身影，連忙奔過來表明態度。“你走吧，我剛才什麼也沒瞧見。”秦斐然微微頜首。看著這年紀不過十七八的小姑娘，若真被許大茂給糟蹋了，確實令人惋惜
然而，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選擇，不便橫加乾涉。至於今天所見之事，權當未見。許大茂滿不在乎，臉皮夠厚，但對這個小姑娘來說，恐怕就是一場災難。
“多謝副廠長！”小紅整理一下衣裳，飛快地跑開了。秦斐然無奈搖頭，現在的女孩兒太過單純，極易上當受騙。
“許大茂，你的菜園子還沒照料完，膽敢擅自離開？若再離開，加倍處罰！”秦斐然望著追逐婁曉娥而去的許大茂背影，大聲喊道。
許大茂如遭雷擊，瞬間停下腳步，回頭看向秦斐然，眼神中閃爍著疑惑與不甘。
“秦斐然，我……？”許大茂心中暗想，秦斐然肯定是故意帶著婁曉娥走到這裡，絕對是故意的。
“叫我副廠長！”
秦斐然麵色嚴肅。
“你，好好好，何副廠長，我最近可沒得罪你啊，哪來那麼多事！”許大茂惡狠狠地回應。
“我整治你？就你一個種菜的，哪有那資格讓我整治！”
“那你為什麼要把娥子帶過來？”
“婁曉娥回家找你不著，到這兒被保安攔下，我帶她來找你，有何不妥？”
“你，真是狗拿耗子多管閒事！”
“許大茂，你剛才的行為，可能涉及到生活作風問題，我覺得有必要開個全廠大會討論一下，然後還應該在全院大會上進行批判，甚至通知派出所，或許……”
“哥，何大哥，彆，我錯了，我真的錯了，您說得都對，我現在就去乾活，您慢走！”
許大茂一聽秦斐然的話，哪還敢真讓他這麼做，那不是自尋死路麼。
話畢，他趕緊奔回菜園子，雖然轉身之際，臉上滿是憤恨和無奈。
秦斐然冷冷一笑，騎車離去。
秦斐然自然不會把事情鬨大，為了小姑娘，許大茂這件事也隻能暫時壓下。
倒也不錯，至少在婁曉娥離婚的事情上，許大茂已無理由糾纏不清。
回到秦斐然家中。
“小水，明天要不要去鄉下，小王村看看？”秦斐然將水壺擱到爐火上，隨口問道。
“不去，前天才去過，你要去嗎？”何雨水專心致誌地削著土豆皮，抬頭應答。
“嗯，我想去看看菜長得怎麼樣了，廠子裡的菜都長得挺不錯的。”眼下的蔬菜和糧食產量偏低，技術還需提升。
秦斐然視察過菜園後發現，四個菜園產出勉強能滿足兩頓食堂的需求。
按種植時間推算，小王村的菜應該是更早播種的，隻是不知其產量如何。
“什麼菜？小王村也有菜？”
何雨柱臉上浮現出困惑神色，之前秦斐然與何雨水歸來時，並未提及此事。
“嗯，對了哥，如今食堂的食材已消耗殆儘，暫時不必外購，咱們可以從村裡采購，而且廠子裡自種的蔬菜也即將可食用。”
秦斐然思索著上次購買的食材大概率已然接近尾聲。
“要不我明天陪你一同去吧？反正後天要去鄰村放映電影。”
“鄰村？”
“沒錯，就是緊挨著小王村的那個青石村，相隔不過半裡地，非常近。我們可以提前一天給他們放映，同時你也可以考察一下青石村是否適合種植些什麼，記得之前你還想繼續搞種植呢。”
“那就這麼定了！”
秦斐然並非不能獨自前往，帶上何雨水同行則更便於與村民溝通交流，貼近並維持原有的群眾基礎。
“哥，還有一件事，今天有個同學說他爸爸提到國家未來的發展方向似乎在進行某種抉擇，這是什麼意思啊？”
秦斐然聽何雨水提起，不由得一愣，如果記憶無誤的話，接下來幾年的動蕩前奏便是在今年拉開了序幕。
“不論是什麼意思，你記住了，無論何時何地，不要談論政治，不要議論國事！你也一樣，哥，謹言慎行，莫論國是！”
儘管何雨水對此不甚明了，但還是點頭答應，生活中的她如同原木般質樸簡單，感覺這些大事與自己這小老百姓並無太大關聯，無需多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