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惜純頗感幸福。
青郡花頭縣湖泊中。水光瀲灩,那一艘被無數縣內富人灑下金銀的巨大花船之上。
沒有平日晚上的燭光曖昧,甚至幾個青樓的姑娘都還沒上船。
可是就是這一艘花船,也很有故事。記不得有多少風流書生鬥酒揮筆寫下多少詩詞篇章賣美人一笑。也記不得那些真真假假的情愛生死
隻有夜夜笙歌醉生夢死才是真實
不過就是十年前的那個醉死楊柳岸邊的白衣卿相,有一段時間也被那個孫胖子的混蛋行徑蓋住了。
據說那個名字很文雅的孫明卿孫胖子,當年剛剛發跡,正是意氣輕狂的好時候,把好幾個富貴人家的公子扔下河裡。
酒醉對著群集的大小四十八個花魁點評,各種迷人特色,都是不落下的細致。
最後對著滿湖燈光嘲諷道
“心肝寶貝,尤物,胭脂寶馬,大花魁,還是恭敬叫一聲某某大家?這些你們都可以是,也擔得起這不說假話。
就是啊,你們這群賣笑賣身的,在咱們這些男的眼裡是這個是那個的,終究很難是個人。”
這話當時不知誅了多少美人心。反正是數得上號的花魁做戲抬身價也好,真被那個死胖子戳中痛處也罷,反正是七天沒接客人
一群男子罵之餘,也覺得有些剽悍和隱晦解氣。
但是至少這場中三人聽一個在一旁伺候的男伶講到,都有點感慨唏噓的意思。
那個麵貌很有脂粉氣的小伶兒,穿著一身男女難辨的衣衫,跪坐在席間添了幾盞青梅酒。
柔媚不輸女子的嗓子很有點感慨的傷感。和這三位怎麼都不一般的客人說道
“各位也彆覺得這胖子就是混蛋,也是傷心人啊,也是傷心人,
有次到我們樓子裡醉了,可是嘮嘮叨叨的說了不少。
什麼自己當初也曾那麼愛過一個女子啊,若是當初就也豁出去一次說句愛她,
如今是不是她就不會是彆人兒子他媽了。
走出家門後,就為了她而打拚,
三十年河西三十年河東啊,
如今少年已不窮,手中握著幾十萬的銀子啊。也不過三年而已。
可是就是三年,也足夠她被彆人娶走禍害了啊。
那麼是三年三十年,窮還是不窮,誰他娘的在乎啊,意義在哪裡?”
“喲,幾位是不知道,那麼個二百多斤的大老爺們,真是哭的比娘們還娘們兒,門口守著的姑娘聽著那聲兒都慎得慌。”
那個迎來送往遊刃有餘的伶兒一副心下怕怕的口氣。
可是顯然這三位並不是那種會疼人的主兒,一個像是黑熊的漢子輕拍著桌子,那個出錢包下整條船的青年神色複雜喝酒。
至於那個俊秀到認為足以搶自己飯碗一萬次的書生則是無辜笑著。
絲毫沒有一點在那小舟上冷冽對視的霸氣。
這個算是小紅牌的伶兒一點也沒有被無視的尷尬憤怨,反而到了他這個級彆的,都很怕場麵冷了,若是傳出去是砸牌子的事情。
所以巧笑著對著那幾個明顯就不好女色但是更不好男色的講些小段子暖場。
可是另外倆顯然就沒有買麵子的意思,還是那個看起來就很好說話的書生更加體貼人。時不時的和自己接上一句玩笑。
也算是很給自己留餘地了。
但是這小伶也沒真就看不出這書生不太喜歡這場合的意思,所以適當的幾句不俗不雅的玩笑過後,也就找了個由頭過去溫酒。
因為那一壇子青梅酒被拿走溫熱,趙火害捏著那喝乾淨的酒杯,就數他飲儘正正一壇子,頗有醉意。
拿起一根筷子輕敲,嘴裡緩緩低吟,俱是那女子骨瘦如柴臨死前和自己唱的小調子。
“都罵哪個男子不負心,誰知女子也薄情。
世間情事百般恩愛,到頭不過珍珠黃金換紅腰。
錯錯錯,笑笑笑,苦不苦,哭不哭。
沿街持缽,我打迎麵骨,你唱蓮花落,
若真隻是同林鳥,晚飛一會成不成。”
李青黃輕輕揚眉,想起自家吳姑娘這些年來的無奈辛苦,接口道
“如何不是因你薄福,賤傾城。”
一個清醒一個醉,卻都因那小伶兒一個段子心生所感。
葉孤城隻是想起那個胸肋間被自己插了一劍的胖子,在夜中捂著傷口悲喜難辨。
記得自己極有分寸的沒插在心上
可是那胖子聽到自己略帶蜀地的口音,那麵上的神色分明是疼在心上。
男子之間,就是不懂得,也絲毫不影響那莫名的欣賞。就是不相識,飲一杯又如何?
那個溫酒回來的媚人伶兒,就剛好看到三人對視一笑,碰杯一下,隻是那趙家禍害的酒杯空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