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唳——”
耳哨聲從樓下的各個方向傳來,怪物們如臨大敵,圍著祭壇來回地繞圈踱步,他們的嘴中發出極度沙啞的嘶鳴聲,聽起來像是貓科動物在警告時喉嚨底發出的那種“哈”聲。
這個時候,虞良也終於有機會仔細觀察這種怪物的全貌。
它們的常態是站立的,身上的關節處生有鈍器一般的骨突,可以隨時用來撞擊和揮砸目標。
雙腿及尾巴粗壯有力,前肢稍短但擁有超過手掌大小的利爪,爪鋒銳利如鐮刀。
哨獸。
他在心中為這種怪物取了簡單的名字。
數十隻全身漆黑的哨獸齊刷刷地抬頭看著穹頂的猩紅眼,它們保持著相似的姿態,雙爪合於胸前,仿佛在進行著某種朝拜。
然而這種朝拜並非是因為虔誠,而是因為擔憂、不安和惶恐。
完全不像之前狩獵追逐他的時候那樣怡然自得,頸部的傘狀皮膜也是緊貼脖子,沒有撐開的跡象。
它們全身的肌肉緊繃,似乎在等待,又似乎在期待著什麼。
光滑的灰色祭台,高聳的白色肋骨,鑲著暗金色邊框的穹頂下是赤紅之眼,數十隻仿佛黑曜石搭建而成的硬殼冷血生物圍繞祭壇朝拜著。
如夢般的場景卻並不夢幻。
隱隱之中,虞良仿佛聽見了神性的梵音。
他晃晃腦袋,摘下頭套,此刻他所在的平台是延伸出去的,站在他的位置向外看去,祭台周圍的巨型肋骨如囚籠般罩住他。
這並非是一種囚禁,還是一種保護。
或許是有了這層保護,樓下的那些哨獸才會斷了向平台發起進攻的念想。
不過回想起前麵的逃亡,哨獸在看見他踏上白骨階梯就停下了步伐,它們似乎在害怕著什麼,因此不敢接近這白骨階梯。
透過肋骨囚籠的縫隙,他看見地上的那些哨獸開始躁動,不複剛剛朝拜時的安靜。
剛剛的它們在等待著什麼,但現在似乎又像是被放鴿子了。
他仰頭看向穹頂上那些閉起來的眼睛。
雖然他不知道原理是什麼,但是很顯然,當他戴上頭套之後,球頂的眼睛將會睜開,它們會把看到的東西呈現在虞良的麵前。
共享視野?
通俗點說,這些眼睛是虞良的“外設”,用於幫助他在操作台上完成更準確的操作。
由於肋骨囚籠的存在,虞良的視野受阻,必須要戴上頭套,用這種高空俯瞰的視角才能夠進行操作。
他看看桌上左右兩團肉太歲,先是將頭套帶好,然後便將雙手插進肉太歲之中。
虞良可以感覺到,現在上手的這兩塊肉太歲比起電路板操作台上的那塊肉太歲要更加敏感,所以能進行更精細的操作。
他嘗試左右晃動,但這個時候的肉太歲似乎是鎖死的,所以他又試著先按動或拉動肉太歲。
大概是觸碰到了某種開關,那一圈白色肋骨上居然開始生出血肉。
以肋骨的尖端為起始,不斷有澹黃色的組織液滲出,沿著肋骨一路流下,流至半截便已經完全枯乾。
那曾被組織液觸碰過的地方則是不斷有孢子一般的生物組織爆出,然後快速凝結成血肉的模樣。
那是?
從高空俯瞰下來的虞良則是暗中驚奇。
肉白骨?
很快,肋骨上便出現了完整的血肉,但隻限於血肉,它們並沒有形成軀體,而是變成了某種肥肉無限製增殖的惡心模樣。
再看祭台邊上的那些哨獸,它們依舊抬頭看著穹頂的眼睛,大概是因為許久沒有等到需要的東西,耳哨怪物又有些猶疑不定,隻能旋轉起耳朵,發出包含幾分疑惑意味的哨聲、
這個時候,虞良也發現那肉太歲操縱杆不再鎖死方向,於是便左右晃晃,想要看看這肉太歲到底是要操控什麼的。
黏膩的脂肪塊黏在血肉上,似乎是得到了某種指令,這些形似脂肪的東西迅速融化,變成一灘黃綠色的臭液潑下。
如瓢潑大雨般,臭液直接澆灌在這些哨獸的身上,劈頭蓋臉地覆上。
“嗤——”
這種黃綠色臭液就像是專門針對這種哨獸設計的,在觸碰到哨獸的一瞬間便發出了嗤嗤作響的聲音,看起來如同某種強酸與有機物發生了化學反應。
它們開始不斷地腐蝕怪物的外甲,十餘秒便將怪物的鱗甲完全腐蝕,把那血肉之軀掏出一個血洞來。
隻這一下,便有數隻哨獸被臭液腐蝕至死,而這些臭液並沒有對祭台的地板產生什麼作用,隻是流經地麵,最後彙入地板與樓梯的縫隙之中。
酸液可以殺死這些哨獸,而肉太歲的移動可以顯現在肋骨間的血肉上,向那裡移動就是哪個方向的血肉融化成這種酸液。
不,不隻是殺死怪物。
虞良突然注意到,這酸液還可以將祭台附近的那些穢物一起衝刷帶走,經過衝洗的祭台和一樓頓時煥然一新,亮潔白淨。
殺死哨獸似乎隻是附帶的作用,這個裝置似乎僅僅是為了保證祭台的乾淨,就像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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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種清洗裝置?
虞良從上而下地看著,他開始感覺到有些意外。
這矗立的肋骨和肆意滋生的血肉就是為了清洗祭壇?
如此宏偉的造物竟然隻是一個清洗裝置?
他有些不知道該說什麼,隻是覺得這有些超出自己的認知和理解。
虞良不斷地移動肉太歲,將酸液均勻地鋪設到一樓,酸液的衝洗範圍並不包括剛剛的地道,而那些哨獸也沒有一點想要躲進地道的意思,隻是安靜地站在原地,等待頭頂的酸液降臨。
嗯?
他停下手中的動作,沒有再繼續清洗一樓。
這個時候的哨獸們已經有將近一半沐浴過酸液,身死當場,瀕死的怪物甚至沒有發出一點聲響,隻是安靜地等待死亡,顯得尤為祥和寧靜。
它們在做什麼?
為什麼不逃?
虞良感覺到有些不對勁,哨獸的反常舉動讓他有些不敢繼續操作。
如果哨獸開始逃竄,他會緊隨其後用清洗裝置將它們全部殺死,但現在哨獸們一副引頸就戮的模樣,康慨赴死,這反而讓虞良心生懷疑。
它們沒事兒吧?
而這個時候,先前被酸液腐蝕成碎塊的堆裡出現了新的動靜。
數十隻耳哨怪物的屍體中,有一隻動了一下。
碎裂的鱗甲之中鑽出了一隻更小號的怪物,它晃了晃腦袋,開始進食其他的屍體,它將嘴張大到誇張的一百二十度,然後一口吞下麵前的大塊屍堆。
它進化了!
虞良意識到這一點,他連忙操控血肉融化,將臭液覆蓋到那小號的怪物上,就算不能殺死小號的怪物也能腐蝕掉它的食物,將那些屍體衝刷帶走。
結果當臭液倒下之時,剩餘幾隻哨獸毫不猶豫地撲起擋在小號怪物的上方,替它承受了那些酸液。
虞良見狀不妙,立馬脫下頭套,舉起身邊的黑骨氣槍,透過肋骨的縫隙瞄準那小怪物。
“啪、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