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需要你去[扮演]那個新的水神角色。你要一直一直演下去，不能讓任何人懷疑你的身份。”
“如果你能做到的話，我就有對抗預言的辦法，可一旦你的身份被戳穿，最後的機會也會消失。以人類的身份扮演神明是一件很難的事情，所以，你要扮演人類想象中神明的樣子。”
自從五百年前從芙卡洛斯那裡得到唯一拯救楓丹的辦法後，芙寧娜一直在扮演著神明的角色，因為人們不喜歡神明懦弱，所以她猖狂。因為人們不喜歡神明普通，所以她荒誕。芙寧娜自己是一個什麼樣的女孩？不重要，重要的是，人們喜歡的是什麼樣子的神明。
哪怕，這壓根不是自己。
日複一日年複一年，她習慣了扮演。隻是預言的危機從來沒有消除過，她不知道有什麼後手，不知道有什麼準備，隻能獨自焦慮。
漫長，孤獨，五百年，以及未來不知道多少年。她已經到了極限，連落淚都已經無法察覺。最可怕的是……
這一切，無法與任何人言說的痛苦。想要成為人，必須得隱瞞秘密，忍受痛苦。
不論被彆人怎麼催，不論被彆人怎麼質疑，她能相信的，隻有那曾經出現在鏡子裡的【自己】。她什麼都不知道，卻必須要在質疑聲中，在審判中，繼續維持神明的名分。哪怕……
在台上被萬眾戳穿，被審判，她也什麼都不能說，如同一條狗一樣，祈求彆人相信——自己就是水神。
因為那是危及整個楓丹的危險啊，自己的痛苦和尊嚴，和全部楓丹的安危比起來，該選擇哪個，不需要考慮吧。
哪怕……
最終自己在歌劇院上，被死刑。
被那龐大的審判之劍，洞穿……
“啊！”
芙寧娜一下子從噩夢中驚醒，歌劇院裡發現的那一幕仍然出現在她的夢中，她流著冷汗坐起身，平緩著自己的呼吸，窗外的豔陽已經隔著玻璃曬了進來，她長出了一口氣後，套上拖鞋，伸著懶腰走過去打開窗戶。
隨著清風一起吹進來的，還有楓丹那鼎沸的早市聲音。賣著蒸汽鳥報的小孩，點評著實事的大人們，今日的楓丹，一如往常，平凡且熱鬨。
“終究是噩夢啊。”芙寧娜揉了下頭，五日前發生的事情並沒有往最壞的方麵發展，反倒是相反，一切都往最好的可能性前進了。那頭大鯨魚雖然讓楓丹的水位上漲，但在那位先生的宣告下，沒有任何一個人被溶解。反而跑出來了許多奇異人士，把所有落水的人都救了出來。而那維萊特也帶著旅行者等人擊退了那頭大鯨魚。
楓丹的預言就此終結。
除了許多東西被浸泡，沫芒宮的所有資料全部都泡水外，楓丹幾乎沒有任何損傷，也無一人死亡。
是的，沒有任何一個犧牲。
“芙寧娜，起來了啊。”和芙寧娜長得一模一樣的芙卡洛斯從房間外麵進來，探出頭道“吃飯吧。我煮了通心粉。”
“又……通心粉？”
“你指望我這個被諭示機關了五百年的人還會做什麼？再說不是你偷懶買的通心粉嗎？”芙卡洛斯調侃道“要想吃彆的，你自己買，那維萊特不是給了你很大一筆退休金嗎？足足五百年的退休金，夠用了吧。”
沒錯，原本作為神格的芙卡洛斯也沒有死，而是成為了人。最後那彙集的力量，僅僅是斬斷了水神的王座，將七神之名從此變成了六神。天理因為水神竊取力量製造人類而審判，那正義之神，也會將天理竊取的元素力交還給提完特的水龍王——那維萊特。
現在可以說，那維萊特既是龍王又是龍神。為了以防天理事後後悔，他也再次以水龍王的身份，宣判楓丹無罪。至於芙卡洛斯，自然不想再當那什麼神了，她隻想當一個普通的，開心的人，於是和芙寧娜一起搬出了沫芒宮，在城市裡找了個地方住。
當然，世人不知道那麼多，那維萊特也宣傳是水神為了對抗災難犧牲了所有的力量，讓芙寧娜能夠以水神的身份光榮退休。所以，芙卡洛斯的存在還得瞞一陣子。
這兩人現在共用一個身份。
“我可是有好多的事情想做啊，楓丹那麼多年的歌劇，那麼多有意思的東西，總算有機會可以好好體驗了。”芙卡洛斯吃著通心粉，笑著說道“不過，今天該你出門了。”
“啊，不必了，你想出去的話你出門吧。”芙寧娜顯然對出門興致不高，道“你逛吧。”
芙寧娜顯然有些ptsd，到現在為止還殘留在扮演神明的狀態中，無法適應自己的新身份。準確的說，看到彆人，還會害怕。
“你在想那位蘭德先生嗎？”
芙卡洛斯問了一句。而芙寧娜愣了一下，本來想狡辯，但卻最後還是承認的點了點頭。
“畢竟，連一聲謝謝都沒對彆人說啊，我這條命，算是他救下來的吧。”芙卡洛斯感慨了一句，她不曾想到，有人能夠騎臉天理讓天理都妥協，為其修訂規則，隻可惜的是，第一次見麵既是最後一麵，根據還在的星所說，他動用了超規格的力量，已經回到自己那片星海中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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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以後還能不能見到。”
芙寧娜隻覺得自己有很多話沒來得及對亞曆克斯說，她拿出那張印有兩人舞姿的卡牌，道“得好好謝謝他才行。”
“這個東西可比神之眼珍貴多了。”芙卡洛斯看著那卡牌，道“不，比神之心都珍貴，這是最好的祝福。好了芙寧娜，寫一封信吧，把想說的都交給那位星，她回去的時候會幫你轉達的。”
說起那位星來，芙卡洛斯也有些頭痛，這人已經一路開著正機之神打到至冬國去了啊，不知道會帶來什麼樣的變數。
“嗯……”芙寧娜剛剛點頭，就聽到門鈴響了，她下意識縮了下脖子，而芙卡洛斯則站起身說道“我來吧。”
芙卡洛斯走下樓打開了房門，對著眼前陌生的深紫色發色男人說道“你好，我是芙寧娜，有什麼指教嗎？”
男人往裡麵的樓梯口看了一眼，真正的芙寧娜正在那裡偷聽，察覺到這個動作，芙卡洛斯攔在了他的視線前，道“再往女孩子的家裡隨意頭盔的話，小心我叫警備隊哦。”
“哎呀哎呀，水之神大人不要那麼嚇人嘛。小的名叫桑博。”桑博蒼蠅搓手，駝著背讓自己看起來矮一點，帶著討好的笑容，說道“沒有惡意，隻是受人所托來給芙寧娜女士送個小禮物。”
他拿出來了一個色彩斑斕的按鈕，道“按一下，就能見到想見的人的按鈕。”
“你到底是誰？”芙卡洛斯感受到按鈕上麵帶著一種無法理解的力量，皺著眉頭說了一句。
“我家大人名叫亞曆克斯蘭德。”
桑博笑嘻嘻的說了一句，道“按下去之後，就會體驗到奇妙的穿越之旅，見識到另一個世界。當然，這是往返票，再按一下就能回來，神奇吧。”
芙卡洛斯剛想繼續問什麼，但剛拿過按鈕後，眼前的男人就消失了。她遲疑的關上門，而芙寧娜已經忍不住問道“亞曆克斯送過來的東西？”
芙卡洛斯知道，這個按鈕對芙寧娜來說具備著難以抵抗的吸引力。即便和亞曆克斯無關，她其實也想離開楓丹，拋棄芙寧娜這個名字所帶來的一切故事，來一場新生活——這對她來說也是治愈五百年傷痛與孤獨，最好的辦法。
但芙卡洛斯總覺得，這裡麵總像是有坑呢。
“我就說嘛，我們家大人走到哪都會留下點傳奇故事。”桑博回到箱子裡，對著站在垃圾桶上的黑貓艾利歐說道“免費的實驗人員搞定了，她有我家大人留下來的【人】的庇護，能順利過去。”
艾利歐舔了下爪子，道“畢竟命運本就隻有一個芙寧娜活過來，有芙卡洛斯這個存在替代芙寧娜，她也是唯一一個能不引起任何波瀾的實驗人員了。”
“還真是麻煩呢。”桑博攤開手，道“沒辦法，誰讓每個世界，都有一種不可名狀的力量呢，那把我家大人趕出去的力量。”
那不是來自於任何的神明，而是源於某種規則。
艾利歐跳下垃圾桶，道“這就是規則，過多乾涉這些世界隻會被淩駕於存在之上的東西給抹除，這個大陸有三億人口，我們也隻能拯救三億人，這遠遠不夠。”
“那是誰製定的規則呢？”
“唯有歡愉知道這個答案。”艾利歐冷眼說道“我，不想知道。還有，收斂你的私心吧。”
“喂喂喂，我哪裡有私心。”
桑博連忙辯解。
“如果沒有私心何必讓她們記住你的臉呢。”艾利歐說道“何必用那花裡胡哨的歡愉按鈕呢，你希望亞曆克斯發現我們的計劃。”
“誰知道呢。”桑博看著天空，道“我知道這是唯一的辦法，但我家大人聰明，也許有更好的辦法呢。畢竟，那是終末啊。連歡愉都得想辦法逃跑的終末啊……”
桑博搖了搖頭，道“要把這個世界的守護者提前處理掉嗎？”
“不必，這個世界的邊緣本就脆弱無比，不然也不會有東西出現在我們的宇宙中了。”艾利歐往前走去，說道“那個名為天理的存在，注定會被人解決掉。到那時，大規模轉移的條件，就完成了。”
“您說話真就是一副反派的語氣。”
“我什麼時候說過。”艾利歐轉過頭說道“我是正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