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燕震邊走邊給崇禎介紹著登州目前的狀況，同時有意無意的也提起了海貿對於大明的意義。現在的崇禎有一個特點，可能是窮怕了，隻要一聽到能夠賺銀子的事，那就是出於本能的支持。但是崇禎雖然支持，朝廷上的大臣們可不支持。為什麼？因為不管朝廷開海不開海他們都可以和海外貿易。
崇禎皇帝和燕震孫傳庭同坐在一輛四輪馬車裡，馬車裡生著炭爐。王承恩在旁邊伺候著茶水和點心，崇禎隨手拿起一塊白皮遞給燕震和孫傳庭道“你們倆也嘗嘗，這東西登州吃不到吧？”
“嘿嘿！吃不到，還是皇上手裡好吃的東西多。”燕震邊用手接過點心，邊笑著說道。
“哈哈，這都是臨出來的時候皇後親手做的，唉，對了，你剛才說的，大宋的時候，朝廷的年賦是我大明的十倍，這全賴海貿？”崇禎顯然還是對銀子比較感興趣。
“是的皇上，海貿可以和海外諸國互通有無，將我大明的特產比如絲綢、瓷器、茶葉等賣出去。再將海外諸國的特產或是黃金、白銀運回大明，這樣國家就會越來越富，百姓的生活也會越來越好。而自然的，百姓的生活好了，也就不會有人跟著流賊做亂民了，失去了兵員的流賊首領就很快的會被朝廷大軍剿滅殆儘。”這是一個良性循環，燕震給崇禎娓娓道來，崇禎明顯已經動了心思。
“唉，其實，之前朕也想過開海貿，收商稅，但是一拿到朝會上就會有大臣站出來反對，說是朕與民爭利，說得好像真就是一個千古昏君一樣。”崇禎無奈的說道。
燕震一看崇禎這樣說，就知道機會來了，於是張口說道“陛下，事實並非如此，那是因為您開海和收商稅觸動了這些大臣們的利益，或者說是他們家族的利益。”
“什麼？”崇禎瞪大眼睛盯著燕震。顯然這個在後世人眼裡再簡單不過的常識性問題，從小就久居深宮大院的崇禎從來沒有聽說過。
“是的陛下，末將鬥膽，當著孫大人的麵，今天就把這裡麵的事情告訴皇上。”說完扭頭又看了看孫傳庭，孫傳庭不是東林黨，但是東林黨的齷齪事他一清二楚，看到燕震看過來也是點了點頭，說道“陛下，就讓燕參將說吧，如有不對的地方，臣再補充。”
崇禎點了點頭。
燕震接著說道“皇上您應該知道鄭芝龍吧？是，沒錯鄭芝龍現在已經被朝廷招安，皇上還封他做了福建總兵。但是皇上可知道，鄭芝龍控製著包括倭國和呂宋以及南洋諸國的所有貿易。海上貿易有很大的風險，除了天氣風浪以外，還有大大小小的海盜，隨時可以讓海上的商船人財兩空。但是鄭芝龍擁有強大的水師，再加上他早年就是海盜出身，海上的大小海盜們誰也不是他的對手。於是每年來往於東海和南海的商船，都要給鄭芝龍繳納保護費，插上鄭家旗幟的商船就沒人敢搶。僅此一項收入就能達到每年1000萬兩白銀，再加上鄭芝龍自己也和倭國進行貿易，他每年的收入到底是多少沒人算得清。但是鄭家可曾為大明納過哪怕是一兩銀子的稅嗎？”
“這，竟有如此之多？”崇禎驚得差點站起來，突然想到是在馬車裡，才沒有貿然站起來碰到腦袋。
燕震接著說道“而那些在海上航行著的大大小小的商船，皇上以為是誰的？”
“誰的？難道都是…”崇禎似乎已經想通了這裡麵的彎彎繞繞，原來每天在朝堂之上，自己才是被傻子耍的那個人。崇禎的性格裡自尊心極強，最討厭彆人把他當成傻子，想到這裡一拍大腿道“可恨！”
確確實實，在那些江南士紳為代表的東林集團裡，每一個家族就像是一個強大的財團。在這個家族裡，有人負責讀書考取功名，有人負責經商打理家族財產。有人負責收租管理田畝，一切看上去都是那麼的井井有條。但是就是在這種井井有條的秩序之下，掏空了帝國的根基，造成了朝廷的巨大危機。
這些家族裡，每個家族都有人在朝廷裡任三品以上的大員，這些朝廷大員們合在一起又成了一個更大的利益集團。我知道你代表的家族，你也知道我代表的家族，咱們互相行個方便，來來來，端起酒杯，乾了這杯酒你的事就是我的事，你家的事就是我家的事。你媳婦就是我…哦…我嫂子，等等等等…於是就有了東林集團，再往大裡說，就有了文官集團。其實不止是大明，曆朝曆代又有哪個王朝能免俗呢？
“燕愛卿，孫愛卿，那麼接下來，你們覺得朝廷應該如何做才能將海貿的控製權抓在手裡呢？”崇禎問道。
“皇上，末將覺得，首先要做的是辦學。”
“辦學？”崇禎聽到一愣，他沒想到燕震給他出了這麼個主意。
“是的，陛下！國家要富強，就必須施行新政。而開海貿易就是施行新政的第一步。現在海貿的問題就在於，國家的利益和江南士紳為代表的東林黨人的利益發生了衝突。如果要打破眼下海貿的困局，必須在朝堂上有為您的新政發生的勢力，這樣才不會讓一方用祖製來壓製新政。但是為新政發聲的官員如果再以開科取士的方式來選拔的話，那麼選上來的還是東林集團扶持的傀儡。所以，末將的意思是，以皇上的名義組建皇家學院，皇家學院的學生從各地的青年才俊裡選拔，不問出身。進入學完以後教以各種知識。同時讓這些學生接受忠君愛國的教育，培養他們對皇上的忠心，皇上任皇家學院的院長。這樣幾年以後，這些天子門生逐漸就可以取代現有的官僚體係，一旦皇上想有一番作為的時候，國家不至於陷入癱瘓。”燕震最後這句話說的比較隱晦，但是聰明的崇禎完全聽得懂，坐在身邊進士出身的孫傳庭更是聽得懂，就連王承恩都在不露聲色的輕輕點著頭。
“皇上，咱們到達青州了！”車外傳來了東廠番子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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