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嫂,你看躺地上的那個是不是你孩子?”
“可算是找到了,鬨了半天沒個聲響,該不會是睡著了吧?”
“皮皮?皮皮?你怎麼了?”
雞籠鎮就這麼大,裡裡外外的找,那就很容易找到那顆高大樹木下的小孩子。
於皮不知道是什麼時候回到自己床上的,迷迷糊糊的聽著有人呼喊著自己,隨後身體一輕就被抱了起來。
再次醒過來的時候,就是在自己的家中。
看著熟悉的房間,睜眼便是床腳那邊的厚簾子門,上麵還掛著幾件小玩意。
這個時候的窗戶,上麵的玻璃還沒有透明,而是雕粼雕花的夾雜著一些雜質,看上去灰暗灰暗的,可陽光透過來,卻又顯得很亮堂。
矮小女人就在那窗戶之下做著一些女紅,滿頭的黑色秀發不知何時已經染上了幾根白絲,籠罩在陽光的光暈之中,看上去就像蒙上了一層歲月的紗布。
沉浸於女紅手中的她,在小於皮睜眼的時候就反應了過來,眉腳尖的皺紋就撐開了。
隨著那張熟悉的臉孔在瞳孔中變大,她的聲音也隨之傳來,小於皮發現這個聲音好暖和。“皮皮,你醒了?”
“娘”掙紮的就要起來,但是渾身一丁點力氣都沒有,瞬間又被被子壓了下去。
“娘還在,阿娘在呢!”
那個女人的眼睛瞬間就紅了起來,看著自己兒子蒼白的嘴唇,蠟黃的臉孔,心如刀割。
“阿娘阿娘”
這幾句呼喚就像那天晚上呼喚秋香姐一樣,充滿對生命的渴望,小於皮被母親的懷抱擠壓著,淚水很快就濕了眼眶。
被打的時候沒有哭,被羞辱的時候沒有哭,被秋香姐忽視的時候沒有哭,那個時候那麼難受,自己都忍下來了,可唯獨在這個擁抱的溫度下,怎麼都忍不下了,這是為什麼啊?
“不哭,不哭,皮皮乖,沒事了沒事了。”女人的淚水依舊在淌著語氣帶著很重的鼻音,她一隻手安撫著於皮,一隻手伸手過去測量一下他的體溫。
昨晚這個孩子又是發高燒又是發涼,在這個環境條件之下,幾乎是沒有多大的希望還能活著,不過總算是老天保佑,天亮了就退燒了,眼下隻是有點發熱而已。
娘倆哭了很久,哭成了兩個小花貓,最後還是女人回過神來,開始把事情問清楚。
“昨晚啊!人家大夫可是從閻王爺那裡給你拉回半條命!你好好給阿娘說,昨晚為什麼躺在那裡?身上的傷是怎麼回事?你又跟誰打架了?”
於皮癟了一下嘴,怕丟人,可是又很渴望她為自己出頭。
“是有幾個大塊頭,把我船給拆了,他們還罵我,我說不過他們,就就打起來了。”
“那是誰先動的手?”
“”怯怯弱弱的聲音猶如蚊子一般響起,要不是女人的聽力極好也聽不出來“我”
一絲責備在女人的眼底閃過,可是譴責的話又說不出口,隻好半作埋怨,半作安慰。“阿娘平時是怎麼教你的?人家長得牛高馬大的就不要和人家動手,回來跟你阿娘說,跟你阿爹說,你怎麼就不聽呢?”
“我我不知道,我忘記了。”小於皮眼神閃爍,躲閃著,不願意去回答這個問題,他更希望聽到的問題是如何去找那幾個不講道理的家夥麻煩,而不是來質問自己。
“你這也能忘?你也不想想你才多大點兒,你怎麼那麼橫呢?一點都不知道心疼自己,你不知道你出事了,你讓人多擔心嗎?平平安安的多好。不就是拆了你的”
矮小女人還想追問著哪裡來的船,小於皮就哭了。
“阿娘你就知道說我,我想爹了,我才不想聽你講這些,我要阿爹,我要阿爹。”
“你這孩子怎麼說話的?阿娘關心你也有錯嗎?阿娘隻是希望你好好的,少給阿娘惹禍,惹阿娘擔心,你怎麼”
“我不要娘,我要爹,要是阿爹要是阿爹的話他肯定會幫我打回去。”小於皮抽泣著,不知道哪裡來的力氣擦起了委屈的眼淚,他在這個時候感覺全世界隻有他爹對他最好,他爹會為他出氣,為他打架。
聽到這句話,矮小女人也來了脾氣,太陽穴旁邊的青筋高高鼓起。“你怎麼說話的?打回去有什麼用?打回去你傷就能好了嗎?我能打一次回去,我能時時刻刻在你身邊嗎?每次都要我打回去嗎?你少惹一點事,彆人就不會打你了。那彆人不打你的話,不就什麼事兒都沒有了嗎?”
“我不管,我不管,阿娘你就是不心疼我。你讓你兒子被人家打死算了,到時候就沒人天天管你叫娘了,也省得你操心,教你多活幾年,也不用天天生我的氣。”小於皮越說越委屈,什麼混賬話都說了出來,童言無忌,但是聽在女人的耳朵裡,卻是鑽心的痛楚,本來就愧疚,這下越發不可收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