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爹沒娘的孩子,羨慕那些忘爹忘娘的家夥。
看著這個華麗的院子,必登又想起了自己的父母,馬掌櫃為了自己的孫女,給她蓋了一座糖果屋,自己的阿爹阿娘給自己留了一個壽桃頭。
他有些羨慕那個小女孩了——馬雲鳳。
長得很好看,又可愛,又受萬千寵愛,家裡麵又有錢。
自己長得又不行,身材矮小,在寺廟裡被人算計,出到外麵任人欺負。
他情知自己不該如此攀比,可心裡麵的小念頭又如何壓抑得住?
“都說我有佛根,可是我還是很羨慕那個小女孩。至少她病了,她的爺爺會到處找人來幫忙,她的阿娘會一直陪在她的身邊,可自己呢?被人陷害,差點被人掐死,阿爹阿娘又不見了。真不知道活著有什麼意思。”
必登心裡麵有怨氣,自然就嘀咕了出來。
隻是好像被人聽見了。
“你在說我嗎?”
空靈的聲音響起,院子裡仿佛多了一絲生機,就連花草都在這個聲音裡麵嫩綠了幾分。
“”
必登抬眼看過去,依舊是熟悉的位置,熟悉的遠眺,熟悉的裙子——馬雲鳳。
“你你怎麼會在這裡?”
“我一直在這裡。”馬雲鳳頭也不回,兩個稚嫩的聲音在空中糾纏著,然後被輕晃的秋千衝開。
“我記得你不是在湖邊嗎?”
必登用手指了一下窗外,他在回來的時候分明沒看到她,怎麼一瞬間,又仿佛回來了呢?
“你去過湖邊嗎?”
馬雲鳳深邃的眼睛裡帶著嘲笑,她轉過頭,看了一眼必登。
“你就是他選中的人嗎?真夠爛的。”
“誰?”
必登聽到選中兩個字,心頭不由的一跳,即使他想要逃避,可是那個道士的話語依舊猶如魔咒一樣,在他的心中回蕩著。
那是宿命嗎?這麼可怕。
馬雲鳳沒有回答那個誰是誰,隻是把頭偏了回去,繼續看向湖邊。
“我們都是棋子,哪裡看得見局外之人。”
她沒有看夠這片天地的風景,她想要看更高的山,更寬的河,更多的人。
必登不能理解這個小女孩的眼睛裡為什麼會有那麼多的留戀和眷戀,對這個世界是如此的依依不舍,她是要告彆嗎?
想到這裡,他的身體不由自主地顫抖了起來,不知何處吹來的冷風仿佛是陰冷的毒蛇,使得他皮膚皺起了一個一個小疙瘩。
“你怎麼了?”
“你說話呀!”
“你回答我!”
“喂!”
因為膽怯,所以才要大聲的吼出來,可能是要給自己壯膽吧!
“我不叫喂,小和尚,你可以幫我頌經嗎?”
馬雲鳳回過頭,展顏一笑,必登頓時覺得春暖花開,他口乾舌燥的咽了一下口水,心頭狂跳。
紅暈從脖子爬到了耳根,這個女孩子好美,比秋香姐還要好看,比二丫還要漂亮。
“好”
他磕磕巴巴的說出這麼一個字,然後又很快的反應了過來。“你想聽什麼?”
事後又很自卑的補了一句。“我會的不多,可能有的你不喜歡聽。”
小男孩總想在女孩子麵前表現出自己的優秀,但是又不得不承認自己的自卑。
馬雲鳳聽到這句話,她皺了皺鼻子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這個動作很可愛,必登瞬間覺得自己和她認識了很久,就像很多年前,這個女孩子和自己是認識的,而且還很熟悉。
於是他自然而然的問了出來。
“我我是不是在哪個地方見過你?”
“你這個搭訕的方法也太老套了。”
小女孩沒有回答,反倒是掩嘴一笑,長長的睫毛垂下來,仿佛溫柔了世界。
“你會什麼,你就頌什麼,隻要是你頌的經文,我都喜歡。”
最後一句話很細微,必登沒聽出來,他隻聽出前半句。
於是他摸了摸自己的光頭,盤坐了下來,張嘴默念。
當他開口的時候,佛光從他身上閃耀著。
小女孩一雙妙目緊盯著他的光芒,裡麵充滿著回憶和悲傷。
這個男孩子永遠不知道,她進入幻境的十幾天中,曆經了多少次輪回,和他相遇過多少次。
他永遠不知道,隻要他一出現,自己就從夢中驚醒,就仿佛是命運的敲門聲。
“你為什麼要過來呢?”
越是接觸這個世界的真相,小女孩越是彷徨,如果這個小和尚沒有來到這裡,就讓自己深陷那個輪回千百次又如何,又或者說再晚來一點,讓自己可以開心一點,隻是人世間,多多少少還是留有遺憾的,這個遺憾,是那些美好回憶的屍體,是自己曾經幸福過的證明。
她閉上了雙眼,在佛光之中化作點點的飛星,承載著頌經聲,透過窗戶,飄往湖邊。
在那裡有一個眼睛通紅的紅發小女孩,是如此的孤獨,如此的狂躁不安,是失去了心愛的玩具嗎?不,是失去了心愛的人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