麗珠寶塔,頂層。
道炎隱匿在這邯州的最高處,遙望著那無儘的夜空。
哪怕被聚攏過來的雲層遮擋,他也清楚在這厚厚雲層之上,有著一場實力極其不對等的拉扯。
六鳴寺既然已經決定發動今天的事態,那每個方麵部署就已經很嚴謹了,包括他今天來這裡的意義。
“師兄,帶出來的舍利子已經有一半耗儘了佛光,這次維持陣法的消耗比以往的要多得多呀!”
匆匆忙忙趕過來的一個僧人打斷了道炎的沉思。
道炎並沒有回頭。
“看來這場戰鬥比想象中的要激烈。”
“增加備用資源,無論如何,這場戰爭就是為了讓佛家消失在眾人的視線裡麵,為此付出點代價也是可以的。”
來人沒有耽誤片刻,收到消息之後,飛速轉身離去。
舍利雖然主要功用是傳承,但是其內蘊含的佛光,也可以通過特殊途徑抽取,隻要不破壞其內在的核心傳承,大不了日後慢慢恢複就是了。
“雖然恢複的時間比較長,可畢竟養兵千日!”
說著,道炎把視線轉向地上的戰場。
在這無儘黑夜裡,武者配合著武僧暴亂,不斷的從得到的情報消息裡麵榨取最後一絲的價值。
六鳴寺在這個地方根深蒂固,和這裡的特遣隊隊員平時也算得上是點頭之交,可今夜過後,就再沒有情分了。
這就是命!當上麵的人把白驚冷派過來的時候,就注定了今夜的暴亂。
血腥味開始彌漫,雙方雖然在克製,可受傷終究是難免,更何況還有一大堆屍體需要處理。
道炎隻是在這次的行動中負責穩固陣法,守護陣眼,居中調度。
可是這也足夠讓他不能落下半顆輕心。
那些打著謝家名頭的暴徒,之所以能不被人偵查發現,有大部分是他的功勞。
畢竟這可不止一個陣法。
謝家家主謝文亭甚至還沒睡下,就被燕京來電驚醒,劈頭蓋臉的被罵了一頓,現在正穿著睡衣坐在沙發上。
他在等,等一個解釋。
金碧輝煌的裝束掩蓋不了他的落寞,以前自己是痛打落水狗的那條狗,現在想要走到台前,卻是如此的困難,或許自己就不應該起那一絲貪念。
黑夜中一個身影漸行漸近,巨大的透明玻璃落窗前,顯出了他的影子,那是個光頭。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們這群禿驢不安好意!”
謝文亭臉上分不清喜怒,說實話,這些年他並不是沒有祈求過燕京的原諒,可一直都是被拒之門外,今天晚上被毫無緣故的罵了一頓的他也有火氣,隻不過在這個時候他清楚這把火應該怎麼燒。
前一刻人還在門外,後一刻就已經來到了謝文亭的對麵,就像是無視了空間的距離。
落到謝文亭在眼睛裡就清楚這是個示威。
兩人皆是沉默,隨後謝文亭才低沉的發出聲音。
“道采長老,難道你就沒有什麼想說的嗎?”
監寺首座是個職位,但是知道道采是個長老的,就足夠說明謝家的傳承的確久遠。
可是這句話就恍如一個獅王的問詢,聲音低沉,不是因為他不敢張揚,而是代表他壓抑著怒火。
“”
為了逼迫謝家徹底地作出選擇,六鳴寺這邊終究是擺了人家一道,可後果,也隻不過是把該發生的事情提前發生罷了。
道采抿了一下嘴唇,臉上線條堅硬,很明顯這個圓滑了大半生的老人,現在暴露出他剛強的一麵。
“總有人對家主不信任,那謝家就沒什麼表示的嗎?”
“可我們不需要你們給我們做選擇!這是名譽問題!”謝文亭一雙眸子直盯著那雙宛如死水的眼睛,這個老家夥怕不是活夠了,所以想拉自己一起墊背。
“這塊蛋糕太大,彆人怎麼會允許你插一腳?按照正常途徑行不通,那隻有非常手段,既然家主都已經決定用非常手段,那又何必去在意過程!”
道采這話並沒有說錯,可這並不是謝文亭想要的結果,或者說他想要的結果就是把便宜給占了,也不付出代價,但是現實卻血淋淋的給他打了一巴掌。
他可以清楚,上麵那些對自己也不是徹底放心,今天晚上鬨出了這種事情,明天白驚冷就敢提劍砍人。
隻要有一個名頭,燕京那群家夥還是很願意清理一個世家的。
“好一個何必在乎過程,我謝家上下600多口人命,就憑你這一句話,恐怕腦袋都保不住,這就是你給我安排的結果嗎?”
謝文亭眼角一跳,梳得一絲不苟的頭發都隨著這句話震動的亂了些許。
穿著睡衣表示是對這個家夥的不尊重,可外表的儀容儀態依舊保持著慣有的模樣,因為那是對自己的尊重。
“家主未免也太過誇大其詞了,這塊蛋糕說到底,彆人若是吞得下,哪裡還輪得到你?如今無非就是個鑽空子的行為,家主又何必害怕?”
道采不慌不忙的說著,今天晚上的事實已經鑄下,隻要打消了謝家的顧慮,那明天的邯州依舊是光鮮亮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