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茫的燕山之下,綠草鋪就而成,一個壯漢肩負巫女,疾跑飛奔,在他身後還跟著一個碎發青年,兩個漢子皆是赤裸上身,一人青黑紋身遍布,一人赤日紋身當胸。
樹葉鬱鬱蔥蔥,漫天黃沙淡薄,一行人正是往山海關趕去的陳森,尤鳳,阿城。
趕了一天多的路,幾人終於靠近了山脈。
隻是……
阿城的鼻子靈得很,哪怕地上雜草叢生,灌木遮擋,也發現了隱藏在暗處的陌生人。
隻不過對於陳森來說,這可不算什麼陌生人。
“田……誌宇?你怎麼會在這?”
陳森第一眼看過去,還以為他是在埋伏什麼,可走近一看才發現,這個昔日第一小隊的中堅力量,眼下甚是淒涼。
臉色發灰,嘴唇發青不說,渾身更加是傷痕遍布。
尤其是四肢,各種犬牙印發青發黑;衣服破損間,蒼蠅起落停在傷口之處;一雙虎目瞪圓,眼角之處有爬蟲活動。
要不是體內存著一口內息,陳森還以為這是死不瞑目……
尤鳳鼻子動了動,似乎嗅到了什麼,她剛才聽到陳森呼喚著一個名字,心中大抵就了然,於是伸手戳了戳陳森。
“這人你認識嗎?”
陳森一臉的沉重,慢慢捋清兩人的關係。
“他是我的一個戰友,大概在兩天前,在是龍印城守戰裡麵的時候,和我一同執行斬首任務的隊友,隻不過在最後關頭……我們失散了,沒想到再次見麵,他……”
“他身上中了妖毒,是障妖,應該是在這山脈裡麵的山障,這種毒不好解……你可能得做好心理準備。”說這話的時候,尤鳳臉上不動聲色,可是卻下意識的捏了捏手中的葫蘆。
陳森並沒有發現這個細節,他檢查完田誌宇的傷勢以後,手中大日佛光綻放,吊住了他的一口氣,這才轉過頭來,麵對著尤鳳,說道。“不管怎麼說,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更何況他還是我的戰友……眼下天色快黑了,燕山裡麵的長城暫時是到不了了,要不我們在山腳下看看,我記得在地圖裡麵顯示這裡常年有一些小村鎮的……”
尤鳳估算了一番後,點了點頭,讚同道“也好……阿城,把人背上,到附近找個村子。”
……
田誌宇做了一個夢,在夢裡麵,北方抗妖之戰結束了,因為是臨時軍籍的原因,他得償所願的回到了家鄉,因為參軍的補貼,以及部隊的履曆,他找到了一份還不算困難的安保工作。
若乾年之後女友留洋回來,在機場他求婚,女友欣喜若狂,兩人結婚生子……又過了幾年,孩子長大了,自己教他習武,跟他說,自己曾經如何的英勇作戰,曾經如何的死裡逃生。
又過了幾十年,自己孩子也結婚了,孫子孝敬在膝下,縱享天倫之樂,他想……如果一直這麼下去該多好啊!
閒看日月淡喝茶,兒孫滿堂繞膝下……
“醒醒……醒醒……”
隻可惜,好夢由來最易醒,還沒等他細細體會下去,渾身如螞蟻爬一樣的酸癢,就隨著那一聲聲呼喚傳導了過來。
誰在叫我?
渾身好癢啊!
能不能幫我撓一下?
彆喊我了,彆喊我了——
田誌宇覺得眼皮似乎有千斤之重,實在是不願意醒了,可是那人的呼喚,一浪隨著一浪,不斷衝擊著自己的腦海,就像是……就像是獅子在耳邊吼叫一樣。
他終究還是睜開了眼睛,這是一個簡陋的瓦房,裡麵采光不好,整體室內顯得有些昏暗,瓦片底下是傳統的三角木梁構造,中間橫放著一條粗的木梁作為底邊,再在上麵支著幾條直的木架,支撐著房頂那兩條斜邊,木頭已經發黑了,這種老式的房子,一般出現在農村。
陌生的環境使得他的身體自然警惕了起來
他……這是在哪?
“你醒了?你現在感覺怎麼樣?渴不渴?要不要喝點水?”
說這個話語的人,對他來說並不陌生,是戰友,叫和尚……田誌宇看到這裡,神經終於是沒有那麼緊繃了。
他伸頭過去,喝了幾口遞過來的熱水。
裝熱水的這個碗還是鐵的……上麵凹痕有很多,就好像是被人砸扁過後再重新撐開的一樣,凹凸不平的。
上麵盛裝的熱水,有著淡淡的鏽味味,讓他的口齒有些發酸。
溫和的熱水流淌過乾枯的喉嚨,田誌宇再次躺了下去,雙眼睜的大大的,直視著那個三角房梁,他需要足夠的時間去回憶。
他記得當時逃出來了以後,身上的血也止住了,後來找個地方躲了起來……是啊,不是躲起來了嗎?怎麼會出現在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