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方的村莊立在大雪之中,卻沒有被大雪覆蓋,深綠色的外表,被昏沉的天氣襯托得發黑,大雪之中出現了這麼一抹黑色,就像是在圍棋之中,即將被白子斬斷所有氣的黑棋。
處處都透露著,死氣沉沉的感覺。
走近了看去,才發現這處的房屋和北方的有大不同,北方的院宅大多都是平和矮,追求的都是陽光的角度,哪怕不建房子的話,紮著的也是蒙古包,大帳篷,都是在地上一步一步的打基礎填地基建築起來的。
可眼前的房子,卻是由翠綠色的竹子搭建而成,而且仔細看的話,還可以發現,這竹屋和平常的竹屋不一樣,平常的竹屋,是由無數條竹筒搭建而成。
而眼前的竹屋,卻是由被對半劈開的竹子,綁成竹排搭建而成,以至於外麵看上去,綠色的竹皮,很輕很薄,圓潤光滑,但一進到裡麵,滿“牆壁”都是已經發黑的竹白。
這些“牆壁”根本不兼具支撐的作用,真正具有支撐作用的是那些木樁,“牆壁”被藤條綁在木樁之上,以此得到固定,從而得到遮掩的作用。
“牆壁”是如此的輕薄,以至於彆人輕易可以透過縫隙看到屋內的一切。
房子上麵搭建的頂蓋是茅草,長長的茅草披在木架之上,成了遮風擋雨的頂棚。
這種地方在南方的話一定是極其通風的,但在大漠這裡,根本無法禦寒。
好像眼前的這片大雪淋不到房屋的頭上,就是因為這房屋並不具有禦寒的能力一樣。
世外桃源也不外如是。
不過……
這世外桃源對於少年來說,卻是如此的熟悉。
多少年了?
八年還是九年?
又或者是十年。
記憶中的印象從未模糊,隻是此刻的真實,卻又是如此的不可置信。
少年眼眶微紅,似乎掀起了心底最深處的記憶,一時間悲傷洶湧而來,淹沒全身。
熟悉的房屋,熟悉的路徑,熟悉的屋頂,熟悉的布局……
這裡是——尉林寨啊!
那個生我養我的地方;那個叫我魂牽夢縈的地方;那個我為此苦心鑽研,不得不背井離鄉的地方;那個我學成歸來,卻被夷為平地的地方,它的名字叫尉臨寨,是我的故鄉。
我怎麼能不熟悉?
走過熟悉的巷間小路,江治似乎聞到了竹子的清香,聽到了路邊雜叢裡小蟲的嗡鳴,縱橫交錯的小道,沒有城市水泥路的平整,但是每一寸,都是寨民們踏出來的道路。
往寨子中心沿去的小路彎彎曲曲,如同泥土中蚯蚓打出來地道,狹窄又蜿蜒……
江治壓抑著傷感的情緒,繼續往裡麵走去……
途經不知多少竹屋,終於來到那一處深坑前……
這裡是寨子的中心,自己學成歸來之後,經過一段時間的勘察,懷疑此處有地下的泉水,因此號召村民掘泉。
那深坑,就是自己開的口子。
深坑的旁邊,還放著幾片竹排。
往日的情景曆曆在目,可是故人已經……再難重逢。
江治壓抑著心中的悲痛,靠近深坑,跪在邊緣,伸頭看向裡麵飽盈的泉水,卻是情難自禁,放聲痛哭。
水泉打出來了,可是親人卻沒了。
在那段孤獨而又痛苦的日子裡,有時候他還曾經妄想過,是不是自己不回來的話,寨民就會好好的活著,而不是連屍首都找不到。
淚水滴落在幽深的泉水上,叮咚作響,仿佛砸在少年的心頭,驚擾了一片寧靜的心境。
正當他悲痛之際,忽然一陣奇怪的聲音傳進他的耳朵裡。
他偏頭看去,發現寨子中心旁邊那一片空地上,原本是空無一物、雜草叢生的地方,不知何時,有一座“彆墅”巍然屹立。
那是一間特殊的彆墅,通體由暗黃色的瓦楞紙建築而成,單薄得隻有一張紙皮,以至於遠遠看上去,輕柔無力,仿佛吹一口氣都能將它刮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