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事情我還得再好好考慮一下,不過今天這個飯也是值個的。想從你小子的嘴裡掏出點東西來啊,真的是太難了。”
高曉光拎起酒瓶給陳鐵柱倒好了酒後笑著說道。
“領導,不是我不想說,而是我說的一些話,你們未必能夠接受。”陳鐵柱說道。
“咱們所處的立場不一樣,考慮問題的方向自然也不一樣。我辦廠,是追求利潤。你救廠,還得考慮這些職工。”
“說白了吧,如果再等個三兩年的,機械廠繼續虧損下去,可能我連十萬都用不了,就能接手過來。”
“再進一步來講,會不會有一種可能,讓我玩上一手空手套白狼?一分錢都不花,就把機械廠給接手過來呢?”
“你瞎說啥,那憑啥就把機械廠白白給你,還得感謝你唄?”
這個話,韓秀英都有些聽不下去了。
“韓副鎮長,其實鐵柱說得是一丁點都不差啊。”反倒是高曉光苦笑著接了一句。
“到了那個時候,肯定是機械廠資不抵債。背的饑荒要比機械廠的資產還要多,可不就是相當於不花錢,把饑荒給背過去就行。”
“所以我才考慮到了機械廠的自救。救不了的話,機械廠就會如那遲暮的老人一樣,日漸衰老下去。”
“鐵柱已經指出了機械廠存在的最根本的問題,那就是人的問題啊。如果不把這個問題給解決掉,現在彆說往裡投五萬、十萬了,投再多也都白瞎。”
“所以說其實我還是很喜歡跟領導嘮嗑的,領導看待問題的角度跟我差不多,這樣才能把嗑嘮一塊兒去啊。”陳鐵柱樂嗬嗬的說道。
“我們家韓副鎮長就不行了,要是跟她說這些,她那個性子,早就上手削我了。所以在家裡邊的時候,我們基本上都不會談公事。”
“上次說完了咱們想要搞出口貿易的事,回家就是給我一頓狠批。好在有老爺子給我撐腰,要不然我都得卷著鋪蓋卷,離家出走了。”
“瞎說啥呢。”韓秀英有些不好意思的說道,順便甩了他一眼鏢。
“哈哈哈哈,這就證明了啥?這就證明了秀英同誌的覺悟高。”高曉光樂了。
“如果說咱們所有的乾部同誌們都有這樣的覺悟,咱們縣絕對不會是現在這般模樣啊。同誌們習慣了等和靠,如今等也等不到、靠也靠不住,就都麻爪了。”
“這段時間我做了一些事情,也引起了很多同誌的反感。說我急功近利,瞎折騰。就算是他們這麼說,我也還是要這麼做。”
“如果我選擇混日子,等換屆以後,我也能調到更高一級的部門去。不敢說為官一任就必須要造福一方,總歸我也得給縣裡的百姓們留下點啥。”
“很多機會都是稍縱即逝,如果在改革開放的初期,咱們就開始動心思,現在也不至於這麼被動啊。”
“南方的那些城市和鄉鎮為啥發展的那麼快、那麼好?可不僅僅是有相應的政策扶持,更是因為他們肯動腦去思考、去做。”
“上次秀英同誌到你們鎮做副鎮長,讓很多同誌不高興,還借機折騰事。心思都用在了這上邊,還有多少精力去想工作的事?”
“領導給我打過電話,聊過關於秀英同誌工作安排的事情。這也是一個大膽的嘗試,更主要的其實還是為了探索出一條適合咱們北方農業生產發展的新路線來。”
“當然了,領導考慮問題的格局是很大的,我不用跟著操那麼多的心。我現在的任務,就是讓咱們縣的老百姓們把日子過好一些。”
“領導,我說一句出格的話啊。確實是存在著很大的內耗,但是這個情況永遠都避免不了。”陳鐵柱笑著說道。
“是啊,所以說想要做一些事情,遇到的阻力是很大的。”高曉光感慨了一句。
哪怕他是政府的一把手,也不是說想咋地就咋地。
每一個重要的舉措,都得上會討論才行。而每一次的討論,也都是刀光劍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