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使臣說的這話倒是有些不切實了。”
沈落溪輕輕掀起眼皮,遞給江玉顏一個稍安勿躁的眼神後,又漫不經心地移向上元帝君。
“溪太醫這話,朕倒是有些不太明白了,難不成你覺著蒼使臣是在信口雌黃,蓄意編造?”
上元帝君擺出作壁上觀的姿態,話末的反問帶著些拱火的味道。
若雲國和景國之間起了爭執,對上元而言,未嘗也不是一件好事兒。
這般想著,方才還積蓄在上元帝君眉頭間的陰晦漸漸散去。
沈落溪瞧出上元帝君的心思,卻沒有拆穿,反而順著他的話,故意越描越黑:
“蒼使臣口口聲聲說景帝對已故皇後情深義重,可臣卻聽聞,景帝未登基前,便在府中寵愛偏疼側妃,登基之後,更納了數位有從龍之功的大臣千金為妃,何來江山子嗣凋敝之說?”
沈落溪不留情麵地將蒼雲瑄麵上的最後一層遮羞布扯下,眸光中湧現的銳利和冷然更是教人不敢直視。
蒼雲瑄有些心虛地避開與沈落溪的對視,試圖避重就輕道:
“傳聞豈可當真?男子三妻四妾,本就是尋常之事,若我皇迎娶了貴國四公主,定然……”
不等蒼雲瑄說完,沈落溪姿態強硬地截過他的話頭,唇畔染上了冷誚——
“那景帝可是有意迎四公主為後?”
蒼雲瑄啞然地張唇,無法道出一個“是”或“不是”。
江玉顏的確生得貌美,但比起沈落溪的真容,到底還是稍稍遜色三分。
如果沈落溪不在此,他一時應下也是無妨,左右是權宜之計。
可偏偏這問題便是從沈落溪口中問出,一旦答應迎娶江玉顏為景國皇後,他再想挽回她,便是真的難如登天了……
一時間。
蒼雲瑄無法作出決斷,陷入兩難的境遇當中。
沈落溪見狀,發出一聲極輕的嗤笑,“看來景帝的誠意也不過爾爾,一國公主豈能為他人妾室?”
江玉顏極有眼色地接應道:
“溪太醫說得不錯,本公主雖才疏學淺,但也斷然不會洗手與景帝做妾,哪怕是貴妃之位,本公主也不稀罕!”
這時。
慧嫻皇貴妃從桌後站起身,走至殿中央,朝著上元帝君行了跪拜大禮,以頭抵地,言辭懇切道:
“陛下,臣妾福薄,膝下就玉顏這麼一個女兒,她的脾性您是最清楚的,如果您當真為難,就請賜臣妾與玉顏落發為尼,常伴青燈古佛吧!”
上元帝君雖生性暴虐荒淫,但到底是對慧嫻皇貴妃生出了幾分惻隱之心。
沈落溪再度適時地開口,語調不高,卻一字一句直擊人心:
“江山社稷若隻係於一介女子的婚嫁身上,實在可笑可悲,男兒當建功立業,報效朝廷,即便戰死沙場,也比這般苟且在女子的羅裙之下偷生的好。”
蕭越澤定定地注視著無論何時都始終挺直脊背,絕不輕易折腰的沈落溪,幽深的眸子裡充斥著最純摯的欣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