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落溪朝內院望去,眸光倏然一閃,“是貴妃來了。”
江玉顏順勢轉過頭,瞧見慧嫻皇貴妃走近殿中,忙迎上前問道:“母妃,你不是去給父皇送參湯了麼?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
慧嫻皇貴妃輕拍了拍江玉顏的手背,先同沈落溪寒暄了一句後,才勉強扯出一抹笑答道:
“陛下前朝事忙,不得空見本宮,將參湯交代給康聰後,本宮就回來了。”
慧嫻皇貴妃的話音剛落,江玉顏的神色忽地一變,染上了幾分晦澀。
上元帝君的脾氣秉性,闔宮誰人不知?
半個月裡有十多日都浸淫在後宮嬪妃的美人鄉中,非得文武百官三請四請了,才肯去上一回朝。
其餘的時候,皆是由謝尚錦代勞。
今日上元帝君不見慧嫻皇貴妃,隻怕是懷中又有了新人,便冷落了舊人。
思及此,江玉顏的眼底浮上了一層憤忿忿不平,紅著臉道:
“母妃!我去找父皇問個清楚,他這樣實在是過分了些!你們這麼多年的情分,他這不是在拿你當傻子糊弄麼!”
“玉顏!彆去,你父皇許是真的忙,莫要打擾他了。”
慧嫻皇貴妃死死攥著江玉顏的手腕,眼眶在不知不覺間已然轉為微紅。
沈落溪見狀,適時地開口勸道:“玉顏,莫要衝動,你這麼去了,不僅不會讓上元帝君生出半分的愧疚,甚至還會因此而遷怒貴妃。”
到時候,才是真正的賠了夫人又折兵。
江玉顏聞言,又氣又恨地跺了下腳,終是暫時止住了去找上元帝君要個說法的念頭。
慧嫻皇貴妃向沈落溪投去一個感激的眼風,苦笑著道:“今日讓溪太醫看笑話了。”
沈落溪彎了彎唇角,對上慧嫻皇貴妃的目光,卻是緩緩地搖頭。
“貴妃娘娘,在下瞧見的並不是笑話,是在感慨娘娘遇人不淑。”
慧嫻皇貴妃似乎沒料到沈落溪會說出這樣的話,訝異之餘,原先的那股哀愁倒是被分散了不少。
“本宮還以為你會和柳嬤嬤一樣,勸本宮想開點兒呢。”
沈落溪的眼眸微闊,眉頭輕挑了下道:
“娘娘耳聰目明,如何會看不清這其中的利害門道,不過是因為娘娘為局中人,所以才會為情所困,其實……”
慧嫻皇貴妃聽得正入神,見沈落溪半天都沒有下文,心頭的好奇不免被勾得更深,主動追問道:“其實什麼?你想說什麼就說什麼,本宮都好好兒地聽著呢。”
沈落溪換了個姿勢,垂眸撫摸著袖口處的白梨花紋,清泠的嗓音在殿中回響——
“若是相看兩相厭,不如儘早抽身而出,才能夠及時止損。”
上元的民風比雲國和景國都要開放許多。
在上元,女子主動要求和離早已不是什麼稀奇事兒。
但自上元開國以來,還從未有過皇妃和離的先例。
慧嫻皇貴妃的表情變了又變,最終沉著聲音開口道:
“沈姑娘,本宮很喜歡你的灑脫乾脆,但本宮若是任性妄為,一走了之,玉顏又該何去何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