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臨轉眸,不期然間對上了人群中顯得分外冷靜的沈留白。
而在他的眸中,氤氳著的卻是衛臨看不懂的情緒。
似乎……他已經猜到了些什麼?
“衛臨,我聽說雲國新帝是由一位名喚溪太醫的人親自挑選扶持,且她如今又身在上元,你與陛下此次前往上元的途中,可曾遇到過這位溪太醫?”
沈留白平日裡的性子最是溫潤不過,眼下驟然冷了神色,教衛臨無端的心神一凜。
“自然是見過的,屬下還有公務在身,就先告辭了。”
衛臨草草地應付了一句,便轉身下了台階。
隻是離去時的背影多少透出些心虛的意味。
沈留白見狀,狹長的鳳眸微微眯起,眸色變得更為複雜。
待沈夫人從昏迷中清醒過來,剛開口便是以近乎瘋狂的語氣命令道:
“留白,你快去進宮求一求陛下,讓他快些放了揮墨,大理寺監牢那樣的地方,揮墨的身子怎麼受得住啊!”
沈留白扯動了下唇角,平靜的語調中染上了一分的譏誚:
“母親,你隻顧著二弟的安危,可曾想過當初落溪也曾多次出入大理寺監牢,而那時的你恨不得與她劃清乾係,連一句多餘的關心都不曾有過。”
沈夫人似乎沒想到沈留白會突然提起沈落溪,麵上劃過一抹極快的尷尬。
“留白,你妹妹都已經死了,你還說這些乾什麼?倒不如趁著陛下對她還有些情分,你去進宮求見,動之以情,曉之以理,也好讓你弟弟能早些出來。”
沈夫人三句話不離沈揮墨,沈留白聽罷,隻覺著心更寒。
“朝堂上的事,母親還是莫要再摻和了,養好自己的身子要緊。”
沈留白拂開沈夫人試圖探過來的手,而後頭也不回地出了房門。
身後傳來沈夫人撕心裂肺的哭聲和咒罵聲,沈留白仍舊的臉上卻不見有半分的表情波動。
陸湘雲的眼中卻浮上了一抹不忍,開口替沈夫人說起了話:
“夫君,你怎麼能和母親那麼說話呢,她畢竟是長輩,況且她說的話也有幾分道理。”
橫豎沈落溪活著的時候,相府屢次因她而陷入權力的漩渦爭鬥當中。
如今她好不容易還有些利用價值,自然要發揮得淋漓儘致才好。
“湘雲,你在說什麼呢?”
沈留白訝異地看著自己的妻子,忽地覺得她是如此的陌生。
沈夫人從小就對沈揮墨多有偏心,他也早已習慣。
可他萬萬沒想到的是,陸湘雲竟然會和沈夫人是一樣的想法!
陸湘雲後知後覺到不對勁,心頭一亂,忙又找補道:
“夫君,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想說二弟無辜,咱們的陛下也是位長情的主兒,你若進宮去求情,想來他八九不離十是會答應的。”
頭頂的太陽越升越高,沈留白隻覺遍體生寒。
“我不會去求情,更不會以落溪的名義去做任何事。”
沈留白的聲線變得冷厲,眸中的溫情也儘數褪去。
陸湘雲暗道不妙,正思索著該說些什麼緩和一下兩人之間的關係時,沈留白已然以決絕的姿態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