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
就在沈落溪要走進後院時,錦衣衛瞧了眼她的背影,忽地發覺了不對勁。
剛才那個馬夫的身形雖不高,但也稱得上魁梧。
可眼前的人雖然頂著一張和馬夫一模一樣的臉,兩側的肩頭卻是透出幾分瘦削之意。
瞧著倒更像是女子多一些。
“大人,怎麼了?可是還有旁的事要吩咐?”
沈落溪不緊不慢地轉過身,徑直對上錦衣衛審視的目光,連一絲多餘的驚慌都不曾露出。
錦衣衛踱步逼近沈落溪的身前,又上下仔細地打量了她一番,而後抬手襲向她的麵側。
然而。
沈落溪不僅沒有躲開,甚至還以一種不解的神情問道:“大人?是小的臉上有什麼臟東西麼?”
指腹間傳來的觸感無比真實,與正常的人體皮膚並沒有任何出入。
錦衣衛納罕地蹙緊了眉頭,環繞著沈落溪走動了一周,沉聲質問道:
“你怎的出去了一趟就變得如女子一樣纖弱了?你莫不是什麼人假冒的吧!”
話音落下,錦衣衛亮出劍鞘中一半的劍身。
冷光照映向沈落溪的下頜,她似乎也很費解地眯著眼睛,而後像是想到了什麼,用手指向身後的平板車道:
“大人,方才我出去的時候,馬兒突然給我的衣裳上拉了許多,無奈之下,我隻能在途中換了套夏日裡的短衫,原先的那身衣裳穿在身上是有墊肩的,所以才會有魁梧之相顯出。”
見錦衣衛仍存著幾分疑慮,沈落溪作勢就要取出那身沾滿汙穢物的衣裳。
“算了算了!你說的也有些道理,趕緊進去,彆在這兒晃悠了!”
錦衣衛頗為嫌棄地捂鼻離去,沈落溪畢恭畢敬地應了聲“好”,卻在轉身的瞬間,臉上的笑意儘數歸於平靜。
依著記憶,她輕車熟路地到了存嵩院外,足尖輕點,悄無聲息地躍上了房簷。
彼時正房裡還點著燈,沈落溪小心地揭開其中兩三片瓦片,隨即垂眸望去。
“嬤嬤,不知道為什麼,這兩日我心裡總是覺著不對勁。”
陸湘雲斜倚在貴妃榻上,掌心緩緩婆娑著隆起的小腹,同一旁的周嬤嬤接著道:
“夫君向來溫潤如君子,唯有在牽涉到沈落溪的時候才會失態,他這兩日頻頻頂撞爹娘,不外乎也是因為沈落溪。”
周嬤嬤是陪著陸湘雲長大的奶嬤嬤,如今瞧著她孕中愁眉不展的模樣,更是心疼。
“夫人,老奴知道您不喜歡已經過世的皇後娘娘,但您實在犯不著跟一個死人去計較啊,如今還是保全自身,儘快為大少爺生下一個健健康康的兒子才是最要緊的。”
陸湘雲深深歎了口氣,眉頭不覺蹙得更深。
連周嬤嬤都懂的道理,她如何能不曉得?
但隻要她見到沈留白那副魂不守舍的模樣,她便忍不住想要在心底同沈落溪比較一番。
“其實在夫君的心裡,沈落溪的分量要遠高於我,他的暴怒與反抗,從來都不是因為我,嬤嬤,我真的好恨啊……”
陸湘雲說至動情處,兩行清淚順著眼眶蜿蜒流下。
而沈落溪半蹲在房頂,無聲地抿了抿唇角,眸光流轉間,一抹冷意極快地掠過。
陸湘雲對她有敵意也不是一日兩日的事兒了。
當初沈留白雙腿受傷,差點要癱瘓的時候,陸湘雲便曾指著她的鼻子怒斥她是害人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