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郊，烈火營，軍將列陣，圍了一圈又一圈，眾將士神色肅穆地輪班巡防。
而最裡麵的演武場，由烈火營統領劉永明親自帶隊，儘是親信軍士，警惕守衛在四周。
演武場裡，扣下扳機的手感覺到熟悉的震顫，比之前兩次來得強烈許多，甚至有極其輕微又明顯存在的震痛感。
連續不斷的箭矢破風聲，弩箭從金屬膛口三個孔洞傾瀉而出，剁剁剁地紮進百米外的標靶，連持續不歇的力道直接帶倒了豎立的木製標靶，上麵滿當當紮著二十一根弩箭。
葉繁上前介紹“陛下，這就是機駑最後一種模式，一扣扳機，膛內弩箭儘數連發，滿裝二十一箭，機駑六月製成，故稱六月二十一。”
承和帝看著手裡比尋常弓弩大了一倍的新式機駑，輕點頭露出滿意的神色，聽得葉繁說辭，眉頭輕輕皺了下，吐槽道“你這取的什麼破名字？”
葉繁隨意笑笑“確實是瞎取的名，說著順嘴，陛下若不滿意，不如賜個名字？”
承和帝沉吟道“西羌有強弩，這機駑射程雖不及它，但在連續發射上遠勝西羌最多五發的連弩，還可以根據需要做出調節，此等天工，稱得上神弩二字，就以大靖神弩為名吧。”
皇帝都這麼樸實無華的嗎？能不能有點意境？這還不如六月二十一……葉繁腹誹著，作揖讚歎，輸出一堆馬屁話。然承和帝似乎並不怎麼買賬，笑得客套，並沒有那種詞達心意的愉悅。
葉繁也不強求，接過承和帝放下的機駑，他又將一把複合弓呈上。
承和帝看眼那把弓身兩端還裝著圓輪，造型奇異的長弓，搖頭道“朕不善射藝，還是算了，讓裴卿來吧。”
見皇帝就要回頭叫與盛無名站在一起，低聲聊著什麼的裴世安，葉繁先勸止一句“陛下，不善射藝才剛好，複合弓最大的優點之一，就是可以讓弱雞打出暴擊啊！”
“弱雞？”承和帝蹙起眉頭。
糟糕！嘴快了！葉繁裝作若無其事，將箭在弓上搭好，恭敬遞過去。
承和帝遲疑片刻，還是將弓箭接了過來，初發力時略感費勁，隨著滑輪軸轉動，後續越感輕鬆。皇帝有些驚奇，竟是沒費多大力氣就拉滿了弓弦。
旋即鬆手，箭矢離弦而出，擦過標靶，射進標靶後十來米處的樹乾裡，在箭上的力量傳導下，繁茂的樹枝輕顫起來，莎莎落下一堆花葉，風景一時如畫。
“陛下威武！”葉繁誇道。
承和帝嗬笑一聲“你當朕不知道何為脫靶嗎？”
葉繁尷尬摸摸鼻子，覺得皇帝的馬屁有點難拍。
結束私聊的裴世安與盛無名圍了過來，裴世安從皇帝手中接過那把複合弓，仔細端詳。承和帝一箭雖然脫靶，但射中樹乾後顫動的樹枝，飄落的花葉都在說明，那一箭威力不小！然皇帝喜好書畫，於騎射一道也僅僅是學過而已，並不如何精通。
他自拿過一支箭矢，搭箭挽弓，立刻感受到了其中力量控製的奇妙。鬆弦射箭，正中紅心，箭矢穿透標靶。往後猶自飛出老遠沒入樹叢。
葉繁笑道“裴將軍威武啊，感覺如何？”
“你這弓，很妙。”裴世安組織了下語言“彆的弓，是射手用力量控製，你這弓，是射手在控製力量！”
強力的射手不易尋，隻需要控製準頭的射手培養起來容易得多，便是尋常將士，也可百步穿楊！
一句話非常形象地描繪了複合弓奧義之處，葉繁真心讚道“將軍此言精辟！”
默默站在一處的楊漓月遺世獨立，靜靜看著葉繁與裴世安，盛無名談笑自如相處，不卑不亢，即使麵對承和帝，他也沒有尋常百姓麵對天子的畏怯，甚至敢戲言皇帝為弱雞，雖然看上去是一時嘴快，但也說明他麵對大靖朝權力核心圈裡的三人，並沒有任何身居下位的顧忌。
楊漓月不由自主想起當初請旨賜婚被狗皇帝拒絕後，父女獨處時的一場談話。
……
“葉繁此人，表麵溫和，實則心中和你一樣毫無敬畏，就連麵對朕，他也隻當朕是個普通人而已，雖說朕確實也隻是肉體凡胎，但皇帝能號九五之尊，朕能自稱天子，自代表了無上的權勢，而他，無視了這些……這樣的人若在亂世，必為梟雄！你若隻是想找個人擺在駙馬的位置上，他無疑是很不合適的，因為你控製不了他，甚至，你會反被他控製！”
“彆急著反駁。月兒，朕知道在你心裡，朕必然算不上什麼好父親，但因為那些陳年舊事，眾多子女中，朕最關心的其實就是你，你是什麼樣的人？你會在乎駙馬之位空懸引來麻煩？你會想到擺個人上去以堵悠悠眾口？以此讓彆有用心的人死心？彆自欺欺人了，你就沒那個腦子！你招他做駙馬，不過就是想找個名正言順的借口將他留住而已！”
“你與朕說過，因你母親前車之鑒，此生不會喜歡任何人，然感情之事向來最不講道理，你若不信，且隨我回京去，看時日漸久，你是會忘卻他，還是會思念他，你敢嗎？”
“回就回！不就是不同意麼？廢話真多！”楊漓月自知，說這話的時候，多少有幾分心虛。
……
“轟！”
猛然一聲炸響，楊漓月驟然回神，看見場中最大的一個厚木製作成的靶子在火光中四分五裂。巡防的士兵也驚了下，紛紛朝聲源處看來，收到裴世安一切正常的手勢後才又邁開步子。
她錯過了什麼？回過神的楊漓月皺著眉上前，剛射了爆裂一箭的裴世安麵色猶驚。
承和帝神色也因驚駭微微僵住。
盛無名拿起一支和裴世安剛射出去一樣的箭矢，箭頭並不是尋常的尖鐵，而是一個尖頭椎體，外表看著像黃銅，他莫名想起那間密諜鐵匠鋪收繳出來的那一箱黃銅子彈。當然，盛無名並不知道何為子彈，隻是記得那件箱子裡的東西。
不過確實是那箱粗糙的子彈給葉繁的靈感。
比起相對複雜的槍械製作工藝，爆破箭頭要簡單得多，隻要做好封裝以及配好火藥劑量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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